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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她不会等查克太久,而她此刻的懊恼也不难想象——一个小人物竟敢让黛安·布雷副局长久等。
“能为你做点什么吗?”酒保擦着酒杯问我。
我继续探头望着门外,猜想马里诺下一步的行动。
“我在等人,可他不太清楚你们餐厅的位置。”我说。
“告诉他就在米歇尔面部美容工坊的隔壁。”他说。这时马里诺下了车。
我和他在停车场会合,一起径直朝布雷的车走去。她正忙着打手机,不时低头记下什么,没有注意到我们。马里诺敲敲她的车窗,她转过头来,一脸惊愕,随即沉下脸,不再多说便挂了电话,嗡嗡摇下车窗。
“布雷副局长?我猜就是你。”马里诺仿佛遇见老友般招呼着。
他弯腰瞄向车内。布雷显得有些张皇失措。她故作轻松地装出一副和我们巧遇的表情,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精于算计的头脑正在飞速运转。“晚上好,”我礼貌地问好,“遇见你很高兴。”
“凯,好巧,”她干巴巴地说,“你还好吗?想必你发现了里士满的小秘密?”
“大部分里士满的小秘密我都见识过,”我嘲讽道,“只要知道去哪里找,你会发现多得很。”
“我不怎么吃牛羊肉,”布雷迅速转移话题,“不过他们的鱼也非常可口。”
“这岂不像到了妓院却一个人玩?”马里诺说。
布雷不理会他,而试图以目光凌驾于我,但没能成功。在多年来与糟糕的雇员、诡诈的辩护律师以及冷酷的政客们交手的经验中,我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在注视对方的眉心时,他丝毫不会察觉我并未直视他的眼睛。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始终保持气势上的优势。
“我是来这里用餐的。”她说,仿佛在赶时间。
“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约会对象现身,”马里诺说,“我们当然不能让你孤孤单单地坐在这黑暗里无聊地等候。事实上,布雷副局长,你实在不该在没人保护时就这么到处游荡,你搬来这里后名气越来越响了,已经成了这里的名人,你知道的。”
“我没有约谁见面。”她的语气里隐含着愤怒。
“我们局里从没有过这么高级的女警官,尤其还这么迷人这么受媒体宠爱。”马里诺不肯住口。
布雷拿起钱包起身,怒气一触而发。
“请恕我失陪了,好吗?”她不容置疑地说。
“今晚不太容易找位子,”她打开车门时,我说,“除非你有预约。”我委婉地指出我知道她没有预约。
她瞬间失去了镇定和自信,露出盘踞内心的邪念。她狠狠瞪着我,不动声色地下了车,但马里诺挡住了去路。她必须从他身边绕过,而且不免会有身体碰撞。她的狂妄自大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被牢牢地钉在那辆闪亮新车的车门上动弹不得。我注意到她穿着灯芯绒长裤、慢跑鞋和里士满警察局夹克,而像她这样虚荣的女人绝不可能打扮得如此随意就出现在高级餐厅。
“借过。”她高声对马里诺说。
“哦,不好意思。”他语气夸张地往旁边一闪。
我谨慎斟酌着下一步行动。我不能直接质问她,但必须让她明白,她逃不掉,如果她继续躲在暗处作怪,必定会一败涂地且为此付出代价。
“你是个警探,”我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谁可能获得我电子邮箱的密码,侵入并假冒我的名义发信,以及谁——应该是同一个人——可能用‘亲爱的凯首席法医’这个名称在网络上主持一个愚蠢至极的聊天室。”
“这可太糟了,很遗憾我无能为力。电脑不是我的专长。”她微笑着说,一双眼睛宛如黑洞,牙齿在钠光灯的映照下闪着不锈钢刀刃般的寒光。“我只能建议你,当心身边的人,也许是某个因被你忽略而心怀不满的朋友。”她继续演戏,“我真的一无所知,但我想应该是某个你认识的人。听说你的外甥女是电脑专家,也许她帮得上忙。”
她竟然提到露西,这不禁使我一阵恼火。
“我一直希望有机会和她谈谈,”布雷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提,“你知道,我们正在建立COMPSTAT系统,需要电脑专家协助。”
COMPSTAT是电脑驱动统计系统的简称,由纽约警察局设计的一套新颖、先进的警察局政务处理系统。这套系统的建立自然需要许多电脑人才,但以露西的才能与经验,参与这样的计划不啻大材小用。
“等你遇见她时不妨转告一声。”布雷说。
马里诺的愤怒已如壶中的沸水。
“我们真该找时间好好坐下来聊聊,凯,我可以与你交流一下我在华盛顿工作时的经验,”她仿佛意在强调我从未在这个小城市以外的地方工作过,“你绝对无法想象人们为了相互倾轧会做出什么事来,尤其是在女人之间。我见过一些出类拔萃的人就这么倒下了。”
“我相信你一定见过。”我说。
她关上车门,继续说:“你也应该知道,在吧台用餐并不需要预约,所以通常我都坐在那里。他们的牛排奶酪很有名,但我建议你尝尝龙虾,凯。至于你,马里诺,应该会喜欢他们的洋葱圈吧,听说好吃得要命。”
她在我们的注视中走开了。
“该死的臭婊子。”马里诺说。
“我们走吧。”我说。
“好啊,我可不想待在这种人渣旁边吃饭。倒尽胃口。”
“不会持续太久的。”
我们登上他的皮卡,我颓然陷进坐椅,被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击倒。我试图从刚才的交锋中寻求一丝胜利的快感和乐观的希望,结果一无所获。我只觉得沮丧,甚或更糟,是愚蠢可笑。
“想抽根烟吗?”马里诺在黑暗的车厢里点着打火机。
“为什么不呢?”我含糊应道,“反正随时都可以再戒。”
他递给我一根,点燃自己的,又把打火机给我。他明白我的感受,不时瞥我一眼。
“我还是觉得我们干得不错,”他说,“我敢打赌,现在她一定坐在餐厅里喝闷酒,因为她被我们抓个正着。”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眯眼望着窗外流动的车灯,“对付她,防患于未然恐怕是唯一的办法。想要避免受到更多伤害,不只要抢占先机,还得步步为营。”
我稍稍摇下车窗,向外吐着烟雾。冷风吹乱我的头发。
“查克没到。”我说。
“哦,他到了。只是你没发现,他看到我们就偷偷溜走了。”
“你确定吗?”
“我看见他那辆破破烂烂的米亚达在街角转弯,驶向购物中心,还没到停车场时就忽然掉头匆匆离开了。当时我们正向布雷走去,而她正在打手机。”
“查克是我和她之间的直接联系渠道,”我说,“说不定她有我办公室的钥匙。”
“是啊,也许吧,”他说,“可是医生,查克这小子交给我就行了。”
“别让我担心,”我说,“拜托,别莽撞,马里诺,毕竟他还在我手下工作。我的麻烦已经不少了。”
“这正是我的意思。你的麻烦够多了。”
他在办公楼前停下,我钻进自己的车,尾随他出了停车场,然后驶向不同的方向。
第19章
死者皮肤上眼睛般的小圆点忽然闯入脑海。它们从某个深不可测的地方冷冷注视着我,那里深藏着我的恐惧,我不为人知的巨大恐惧。凛冽的寒风摇撼着光秃秃的枝丫,将云朵撕扯成旗帜般的碎片散布在空中。
新闻中说,夜间气温可能会骤降到零下七度左右,宛如秋日的几周过后,这般猛烈的降温让人难以想象。我生命里的一切似乎都荒腔走板。露西不再是原来的露西,我再也无法随意打电话给她,她也不再与我谈天。马里诺不再是警探,但仍在凶杀案现场奔忙。本顿走了,我四处寻觅他的踪迹,却只找到空空的相框。我依然在等他开车来找我,等他的电话,等他的声音响起,因为我的情感还无法接受理智已经承认的事实。
我从市中心快速道路转进卡瑞街,行经购物中心和威尼斯餐厅时,发现后面跟着一辆车。那辆车开得很慢,而且距离太远,我无法看清司机,便听从直觉,降低车速。果然,那辆车也跟着减速,我右转驶离卡瑞街,它也随之驶离,我左转进入温莎农庄,它依旧保持一定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温莎农庄道路狭窄、昏暗又多拐弯,还有许多危险的死角。我不敢深入,便右转驶进多佛街。看见那辆车也右转时,我恐惧遽增,立刻拨了马里诺的电话。
“马里诺!”等待接通时我对着电话大声说,“拜托在家,马里诺。”
我挂断电话,又拨了一次。
“马里诺,该死,快接啊!”我对着仪表板上的免提电话喊道,听到马里诺家里那部笨重的无绳电话响了又响。
他可能像平常那样把它放在了电视机旁。多数时候他都找不到电话,因为总是忘了把它放回底座。也许他还没有到家。
“什么事?”他的大嗓门吓了我一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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