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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就写在你的简历里。”他笑着说。
“我的简历里绝不可能提到她。”我充满戒备地否认。
他死死盯着我,令我无从回避,又无法思考。
“去拜访她好吗?”他问,“既然你到了巴黎,就顺便去探访一下老友,也是情理之里的事。况且她愿意跟你谈,这才是我们请你来此的目的。”
“谢谢你现在才告诉我。”我说,没来由地产生一股憎恶。
“也许你无能为力,也许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无法提供新的线索协助我们解决难题。但我们相信不致如此。她非常聪慧、严谨,在努力对抗一个并非永远站在正义一方的体制。也许你对此感同身受?”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说,“你以为可以用一个电话就把我千里迢迢召唤到这里,又要我冒着被犯罪集团盯上的风险顺便去趟巴黎的停尸间?”
他没说话,眼睛眨也不眨。阳光从他身边的窗户泻入,把他的眼瞳映成虎眼般的琥珀色。
“我才不管你是国际刑警还是伦敦警方还是英国女王,”我说,“你这是让我、史雯医生和马里诺都身陷险境!”
“马里诺不必去停尸间。”
“这请你亲自告诉他。”
“他陪你去只会让她产生疑虑,尤其他是这么个谦谦君子。”塔利语带嘲讽地说,“我认为史雯医生不会喜欢他。”
“如果发现了证物呢?”
他没回答,而我清楚答案。
“你这是要求我变造证物。你想要我偷窃证物,不是吗?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怎么称呼,但在美国这可是重罪。”
“根据新修订的刑法,这叫毁损或伪造证物。这是我们这里的罪名,要处以三十万法郎罚金和三年有期徒刑。另外或许还得加上亵渎死者的罪名,如果有人穷追猛打,还得另处十万罚金外加一年有期徒刑。”
我推开椅子。
“听着,”我冷冷地说道,“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来没有哪个联邦探员敢跑来要求我触犯法律。”
“我没要求你触犯法律。这是你和史雯医生两人之间的事。”
我站起来,不想再听。
“也许你没读过法学院,但我读过,”我说,“你懂得引述刑法条文,但我懂得它们的含义。”
他一动不动。热血涌上头顶,除了满眼刺目的阳光,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一向服膺于法律、科学和医学守则,半辈子了。”我继续说,“至于你,塔利探员,你这半生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享受你在常春藤联盟的青春期。”
“你所做的将无损于你的安全或声誉。”塔利冷静地说,对我刻薄的言语充耳不闻。
“明天一早我和马里诺就动身飞回美国。”
“请你坐下。”
“原来你认识黛安·布雷?原来这就是她的压轴好戏?把我扔进法国监狱?”我说。
“请你坐下。”他又说。
我不情愿地再次坐下。
“如果你因答应了史雯医生的要求而惹上了麻烦,我们一定会进行调停,”他说,“就像替马里诺行李箱里携带的东西向警方进行解释那样。”
“我应该相信吗?”我难以置信地说,“当法国警方带着机枪在机场将我捕获时,我只要说,别紧张,我是在替国际刑警执行秘密任务?”
“我们只是想安排你和史雯医生见个面。”
“胡扯!你们的做法我清楚得很。一旦我惹上麻烦,你们就会像全世界所有秘密机构一样,推说不认识我。”
“我绝不会说这种话。”
他凝视着我。我忽觉屋里闷热难耐,只想透透气。
“凯,我们永远不会这么说。罗德参议员也不会这么说。请相信我。”
“很遗憾,我不相信。”
“你想什么时候回巴黎?”
我必须清理一下思绪。他让我气恼又焦躁。
“傍晚有一班火车,”他提醒我说,“但如果你愿意多留一晚,我知道杜巴夫街上有一家很棒的小旅馆,叫玫瑰塔,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必了,谢谢。”我说。
他叹了口气,在餐桌边起身收拾我们的餐盘。
“马里诺呢?”我忽然意识到他已离开了很久。
“我也在想这个,”穿过餐厅时塔利说,“我觉得他不怎么喜欢我。”
“这是你今天最高明的一项推论。”我说。
“我觉得他不太喜欢其他男人关注你。”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把餐盘放在架子上。
“你给她打个电话好吗?”塔利仍不放弃,“拜托了,好吗?”
他笔直地站在自助餐厅中央,轻触着我的肩膀,几近孩子气地央求道。
“但愿史雯医生懂英语。”我说。
第35章
史雯医生接听了我的电话,毫不迟疑地认出了我。这印证了塔利所说,她的确在等我的电话,而且期待和我见面。
“明天下午我得上课,”她用生硬的英语说道,听起来似乎很长时间不曾练习了,“不过你可以上午过来,我八点到办公室。”
“我八点十五分过去,你来得及准备吗?”
“当然。你在巴黎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她的音量不禁让我担心会被其他人听到。
“我对法国法医制度的运作很感兴趣。”我顺水推舟。
“有时候运作得并不理想,”她答道,“我们的办公室就在里昂站附近,靠近哈贝码头站。如果你自己开车,可以把车停在后门,就是供尸体进入的门。当然也可以从前门进来。”
正在查看电话留言的塔利抬起头来。
“谢了。”我挂断电话时他说。
“你觉得马里诺会去哪里?”我越来越感到不安。马里诺单独行动时一定又会惹上麻烦。
“他可去的地方太多了。”塔利答道。
到达楼下大厅时,我们发现马里诺正闷头坐在一棵棕榈盆栽旁。看来他似乎在穿过太多道门后迷了路,于是就坐电梯下到了一楼,也没要求警卫协助。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般任性的模样了。回巴黎的途中他更是乖戾暴躁,我忍无可忍地换了座位背对着他,先闭上眼睛打了个盹,又去餐车买了罐百事可乐,没有问他是否需要。我还买了香烟,也没与他分享。
走进酒店大厅时,我终于投降了。
“你想喝一杯吗?”我说。
“我想回房间。”
“你到底怎么了?”
“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了。”他立刻反驳。
“马里诺,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去吧台休息一下,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莫名卷入的这笔糊涂账。”
“接着我要做的就是回房间。还有,这笔糊涂账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让他单独进了电梯,望着他顽固的面孔消失在关闭的铜门后。接着我沿铺着地毯的蜿蜒楼梯拾级而上,同时发现抽烟已对我的健康造成了多么坏的影响。我锁上房门,不期然映入眼帘的某样东西让冰冷的恐惧紧紧擭住了我的心。我走向传真机,望着费城首席法医范斯·哈斯顿发来的传真,无力地跌坐在床沿上,全身僵麻。
整个城市灯火通明,金万利酒厂的巨大招牌高悬在空中,底下的和平咖啡馆人潮熙攘。我撕下传真,两手颤抖,像得了重病似的脉搏狂跳。我从小冰箱里拿出三瓶苏格兰威士忌,一口气全倒在杯中,没有加冰。我不在乎第二天是否会头痛欲裂,反正这已无法避免。哈斯顿医生的传真附了简短的前言。
凯,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提出这个要求。我知道那会在你真正准备好的时候。如果还有问题请告诉我。随时为你效劳。
范斯
我读着最原始的法医调查报告,读着对本顿的尸体——在焚毁的商店一角发现的那具残骸——的描述,像是患了紧张性精神症般任由时间在毫无知觉中流逝。那些字句有如风中的尘埃从眼前飘过。焦尸的手腕和双手只剩碎骨,头骨层层剥落,胸腹的肌肉也完全被烧焦。
头部的枪伤在头骨留下一处直径半英寸的弹孔,头骨裂缝呈斜角。子弹从右耳后方射入,伤口呈放射状,撞击并且阻塞在右颞骨岩部。
上颚骨中央有一条细微的裂缝,我一向喜欢他门牙之间的这条小细缝。这让他的笑容更加亲切可爱,因为他的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此外他的牙齿堪称完美,因为他那追求完美的新英格兰家庭让他戴了牙套。
……身上日晒留下的泳裤印痕。他独自去了希尔顿海德岛,因为我被召唤到了犯罪现场。真希望我当时作出相反的决定,陪他一起去。真希望我当时拒绝跑去那一连串可怖凶杀案的现场,而结果证明他是那一连串凶案的最后一名受害者。
所有这些内容都不像是伪造的,不可能是伪造的。只有我和他知道他的左膝有一道两英寸的疤痕,那是他在北卡罗来纳的黑山——我们第一次做爱的地方——被玻璃割伤的。那道疤痕仿佛是这段婚外情的烙印,奇怪的是,屋顶的隔热材料正好落在上面,将其保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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