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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路军办事处坐上卡车出发,臧云远一身八路军干部打扮,第一天宿在耀县。那时耀县是由国民党驻军,街头乱糟糟的。
第二天到了洛川,就进入陕甘宁边区的边界。途经中部,看到了黄帝陵,松柏参天,巍然屹立在秦晋高原,象征五千年文化古国,与红星闪闪的延安融成一片。
第三天傍晚到了延安。宝塔山耸立天际,公路旁的延河滔滔东流,河畔歌声嘹亮。延安城灯光闪闪,街面上景象一新。
臧云远下榻在西北大旅社。翌日开始拜访几位文化界的朋友。把药物和锦旗送到八路军边区留守兵团,兵团司令萧劲光接见了他,跟他谈了长征时期红军的所谓“逃跑主义”,驳斥了反动派的造谣污蔑。
那时臧云远对红军缺乏了解,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时,交际处长问臧云远有什么要求,臧云远把多年渴望的心思脱口说了出来:“我想见毛主席。”
第二天文际处长回话:“晚饭后,有位同志来接他去见毛主席。”
这一天臧云远心里很不平静。总觉得钟表走得太慢了。傍晚的时候,有人领着臧云远先到一所窑洞,里面走出一位同志,热情地接待了他。然后又派另一位同志送臧云远到了一个院落。只见土山下三间窑,青石镶垒的门窗,中间窑洞有门,左右两窑安窗,里面互相通着。毛泽个正在靠南的窑窗前,俯案写作。书案是长方木板,上面铺着桌布,点了两支蜡烛,案头上放着一个半尺高的高尔基塑像。
毛泽东见臧云远进来,就放下毛笔,和臧云远握手。让臧云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并打开一筒小炮台烟叫他抽,臧云远说他忌烟了。一位同志又泡来两杯茶。臧云远这时打量了屋里的摆设,有个木板床,墙上挂着一件大衣,毛泽东就是这样的简洁朴素。臧云远还看到桌上一迭稿纸,封面上写着“论新阶段”四个字,这就是毛泽东的光辉著作《论持久战》。
谈话就从《论持久战》开始,毛泽东问这篇文章在汉口文化界有什么反映。臧云远说:顿开茅塞,心里亮堂了。离开汉口时,凯丰曾和他谈到《论持久战》一下子销售了一万多册。这时毛泽东问臧云远:刘白羽到延安来了,你认识吧?臧云远说,他是写小说的,去年在济南前线余心清家里见过一面,是和丘东平一道去的。毛泽东又问臧云远是哪里人,臧云远回答是山东蓬莱。
毛泽东问那里地势怎样?有山吗?
臧云远说,胶东像个牛头。蓬莱是牛角,突出在渤海。海里一串岛屿,是渤海南端的门户。陆上丘陵起伏,东南在青岛以北有崂山,面对太平洋,西面是泰山,算是顶高的。当中无数小山,一片片松林。我们在家就是烧松材毛做饭的。
毛泽东点点头。
当时臧云远不知道,毛泽东问胶东地势,是早有派八路军支队去打游击的打算。许世友将军就是毛泽东派往胶东钻齿牙山建立了敌后革命根据地。
毛泽东问臧云远在东京几年,臧说5年。
接着臧云远报告了在东京留学生中革命文艺活动的情况。原左联同人,有的是从上海去的,有的是从北平去的,都想办个刊物,以后合起来办了个《杂文》。这个刊物是鲁迅起的名字,在东京印,运到上海发行、出了三期,给上海反动当局封掉了。《杂文》社同人,在东京“三间庄”商量再出刊物,当时郭沫若在坐,他说改名《质文》吧,歌德有本书,叫《质与文》,大家都赞成,于是继续出《质文》。辽通过魏猛克联系,使鲁迅与郭沫若互相问候致意。鲁迅对郭沫若在东京千叶从事考古研究很赞赏,郭沫若看到鲁迅来信也很感动。我们在东京的文艺青年对两位“五四”文艺革命前辈的互相问候都感到很高兴。
臧云远接着说,中国的李白和杜甫不是很要好吗?李是浪漫主义,杜是现实主义,李比壮大11岁。“五四”新文艺运动,鲁迅是现实主义,郭是浪漫主义,鲁迅比郭也大十多岁,他们也是应该很要好的。
毛泽东笑了,说你们做得很对。
毛泽东一支支地吸着烟,慈祥和蔼而又严肃,他问起武汉文艺界的情况,臧云远介绍情况后,毛泽东很高兴。
臧去远又说,有人提出,战争期间能否写出伟大作品。这个问题引起了争论。
毛泽东说“过去十年内战,革命文艺的中心在上海,革命武装的斗争在瑞金,中间叫国民党反动派给割断了。没有革命的斗争生活,怎样写革命的文艺呀。现在统一战线,举国一致打日寇,文艺跟革命生活相结合,反映伟大的人民革命斗争生活,在战争年代是可以写出伟大的作品来的。
臧云远又向毛泽东报告:汉口成立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时,发起人中国民党一个象样的作家也拿不出来,派个把官出来,算是管事的,另有两个写文章的,可他们原都是无政府主义者。文艺上他们是空架子。
毛泽东说,他们有钱有势。你回去告诉文艺界,战争中是可以而且能够写出伟大作品来的。
臧云远问毛泽东对当时文化界提出的新启蒙运动有何指示。在汉口讨论时,是主张解放思想,提倡科学与民主,那就是五四运动提倡德先生(民主)、赛先生(科学),反帝反封建的时代使命现在要完成。
毛泽东说,资产阶级的历史使命,要由无产阶级来完成。因为封建落后,反对愚昧,就要来个启蒙。
接着毛泽东谈了文化工作的两重任务问题。他说:中华民族有那么悠久的历史,留下那么丰富的文化遗产,都还没有来得及有系统地整理考证,理出头绪,还他们的本来面目。这方面资料很多,杂乱散落,要下一番功夫,弄清楚事实,这是整理和考证的工作。然后,以辩证唯物论的观点,历史唯物论的观点,掌握资料来分析批判,看哪些是好的,有用的,哪些是坏的,没用的,坏的去掉,好的留下,要为新时代所用,这是文化工作的两重任务,要一道来作。【贺氏藏书·刘大海精校】
毛泽东还谈了有关文艺方计政策方面的问题,对启蒙运动赋予新的涵义,指明了文化艺术运动的方向。
臧云远当时感到在汉口文化界座谈讨论时,辽只是几个条条,一些概念化的理解,经毛泽东一番指点,心明眼也亮了,看得远了。
谈话由文化问题又回到文艺问题上来。
臧云远向毛泽东报告武汉抗敌诗歌的朗诵情况。在文艺界座谈中,提出通过朗诵诗的语言接近大众语,大众语也变成了诗的语言。如去年,飞机两字不能入诗,诗人叫飞机是铁鸟,飞机在生活中多起来,今年在诗歌中就叫飞机了。
毛泽东笑了。他说,诗的语言,当然要以现代大众语为主,加上外来语,和古典诗歌中现在还有活力的用语。大众化当然首先是内容的问题,语言是表现形式,要有民族风味,叫人爱看、爱诵、百读不厌。
烛已换过,夜也深了,臧云远想毛泽东该休息了。他站起来要告辞,毛泽东亲切他说再谈一会儿。
臧云远坐下来,幼稚地问毛泽东,你看革命什么时候成功。当时臧云远对新民主主义革命脑子里还没有清楚的概念,他所指的是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和消灭反动派。
毛泽东望着臧云远,停了一下,慈祥地对臧云远说,你指的是抗日战争吗?需要10年、8年,至于革命成功,也许20年30年,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赶不上了。中国黑暗势力,目前占百分之七十强,进步的力量占百分之二三十,两种力量对比,向着革命转化,前途是光明的,斗争还是很艰巨的呀。
接着,毛泽东又谈论当时国内外的形势,仿佛整个地球都在毛泽东手里转动。
时间不早了,臧云远起身告辞。
毛泽东与他握手告别。毛泽东站在窑前,伟大的身影对着满大的星斗,臧云远由一位同志伴着走出了院落,他觉得眼前一片光明,新的战斗在召唤。
在臧云远即将离开延安的时候,忽然接到了通知,叫他第二天不要出去,有一位同志来接他。
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人来了,把臧云远须到延河边上,一座礼堂的会客室。他见到了毛泽东和政治局的部分领导同志,还有艾思奇、周扬等,显然他们是刚开过会,要在那里会餐。
臧云远走到毛泽东跟前,毛泽东说:你瘦了。
有人替他回答说:他病了一场,是伤寒。
事情是这样的,日寇飞机轰炸延河时,臧云远跟着大家躲在城根下挖的防空洞里,接着就搬到了城东北山上的窑洞。住了几天发起高烧,人事不省了。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发烧昏迷7天7夜,得的是伤寒。臧云远在医院里养了3个多月,现学着走路什么的。
这时,毛泽东亲切地问他:“你是留下,还是回去?”
旁边人替他回答:“他回重庆去工作。”
接着谈了几句别的,就有人张罗吃饭了。
大家围坐在两张方桌拼起来的长桌上,臧云远坐在艾思奇和周扬的中间,靠西边桌头上。菜是一式两份。
毛泽东坐在当中,面向南,喝着酒。
席间中央领导同志谈笑风生,有人问:主席,听说你在长征到甘肃路上,吃西瓜加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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