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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轻声细语,如长笛吹奏,不过笑声够爽朗开怀。狄雷尼发现捉弄她很有趣。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那钮扣般的眼眸忽然绽放异彩,原本天真无邪的神情变成微腮带怒,薄面含嗔。
话题如天马行空,没有什么艺术家在莫特街的廉价公寓横尸血泊中之类的。只有天气、狄雷尼家的玛莉与希薇雅最近对宇宙的高见、蕾贝嘉与上司的持续不合(她在一家私立托儿所任职,一个星期工作四天)、比目鱼切片价格贵得令人咋舌,以及百老汇热门舞台剧一票难求的问题。
“问题是,”蕾贝嘉严肃的说:“问题是如今几乎不可能临时起意想要做什么事。你在傍晚决定你想去看一场百老汇的秀,或看一场首轮的电影。不过这时你才发现想要看舞台剧必须在几星期前就先买好预售票,或花三小时排队才能看场电影。你同意吗,布恩小队长?”
“嗯,”他说。
“或是到什么地方去,”蒙妮卡也立刻接口。“旅行或度假。都要‘计划’!”
“是啊,”狄雷尼组长神情凝重的点头。“计划……”
他的妻子温柔的望着他。
“你要说什么吗,亲爱的?”她问。
“只是附和,”他平静的说。“只是附和。”
过了一阵子,咖啡喝完了,小甜饼也一扫而光,蕾贝嘉于是起身。
“得走了,”她表示。“有一只狗、两只猫、三株紫罗兰,还有一只脾气暴躁的小鹦鹉要养。蒙妮卡,艾德华,谢谢你们的盛宴款待。”
“盛宴!”蒙妮卡嗤之以鼻。“只是些小点心。”
“这些卡路里!”蕾贝嘉说。“布恩小队长,幸会了。”
“我也要走了,”他说。“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我能否顺道送你?”
他们一起离去。蒙妮卡与艾德华在门前台阶挥手告别。门关上后,她在屋内自豪的转身面对着他。
“看到没?”她得意洋洋的说。
当晚,晚餐之后,狄雷尼组长独自在书房内,仔细的撰写他当天行动的完整报告:侦讯麦兰太太与杰特曼。他用以前学过的硬笔书法清晰漂亮的慢慢写。他曾两度起身调了杯裸麦威士忌,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坐着文风不动,努力的将约谈过程写下来,偶尔会参酌他的笔记本查阅正确的引述,不过一般而言都是靠他对那些约谈的内容、情绪、言外之意的记忆。
他写完后,又重读了一遍,做了一些小修正,再附上一份进一步约谈时要询问的问题清单。然后他将报告归档,夹入适当的档案夹中,并思索是否有必要向布恩小队长借他的报告来看。他决定暂时不要。他上床就寝。
刚过了半夜,床边的电话骤然响起,狄雷尼立刻惊醒,他在第二声铃响结束前就拿起话筒,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不想吵醒蒙妮卡。
“我是艾德华·X·狄雷尼,”他压低声音说。
“组长,我是布恩。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希望你还没睡。我真不愿意——”
“什么事?”狄雷尼问,纳闷布恩是否清醒。
“我和四位侦办麦兰案的人员谈过了。没什么收获,不过他们至少还算友善。但那不是我打这通电话的重点。我终于连络上苏珊·韩莉了,她是麦兰太太的友人。就是那个星期五与她共进午餐的朋友。”
“我知道。”
“我这么晚才打电话,是因为她去约会刚刚回家。她那个星期五上午没有和埃玛·麦兰一起去购物的原因,是她无法分身。她在工作,她是个上班族。”
“简单的答案,”狄雷尼叹了口气。“我们早该想到的。”
“没有那么简单,”布恩说。“我随口问她在哪里上班。你准备好要听答案了吗?在赛门与布鲁斯特律师事务所,东六十八街。她是索尔·杰特曼的律师朱立安·赛门的私人秘书。”
一阵沉默。
“组长?”布恩说。“你还在听吗?”
“我在听。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完全搞胡涂了。你呢?”
“我们明天早上再谈吧。谢谢你打电话过来,小队长。”
他挂上电话,小心翼翼的再翻身回到被窝里。不过蒙妮卡已经被吵醒了。
“什么事?”她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他说。
第06章
一
布恩小队长为了他前一晚深夜打那通电话致歉。
“原本可以稍后再打的,组长,”他承认。“不是真的那么重要,不过我觉得很兴奋。那是我们所说到的第一个‘新’线索。那没列入档案中,有吗?”
“没有,”狄雷尼说。“没有,没列入。我今天早上就查过了,以防我漏掉了。”
他们坐在布恩的车上,停在组长的褐石住宅前面。两人都将他们的黑色笔记本打开。“我大半夜都醒着,试着要推敲出来,”小队长说。“然后我想,见鬼了,她们两人只是朋友,如此而已。麦兰太太为什么就不能和杰特曼律师的女秘书交朋友?她们或许就是透过这层关系才认识的。然后我想起在你提到杰特曼时,麦兰太太是多么充满敌意。因此或许她是利用那个秘书当网民,让她掌握那个矮冬瓜的动向。你认为呢?”
“有可能,”狄雷尼点点头。“只不过她们两人在东六十二街的普罗文克餐厅吃午餐,那距离杰特曼画廊不远。如果麦兰太太与这位苏珊·韩莉暗中勾结,甚至可能还付钱向她买情报,是不是应该挑比较不会遇上杰特曼的地方用餐?”
“那倒也是,”布恩叹了口气。“目前看来完全说不通,怎么想都想不透。”
“有件事可以确定,”狄雷尼脸色凝重的说。“我们得找朱立安·赛门和那位苏珊·韩莉谈谈。”
“今天?”
“如果时间许可的话。先找贝拉·莎拉珍,十点钟。然后是今天下午两点找杰克·达克。我们先看看有何进展。你知道贝拉·莎拉珍住在何处?”
“知道,‘长官’!”布恩说,露齿而笑。“等你看到她的住处就知道了。一座波斯妓院。”
他缓缓驶入车阵中,往北开向八十五街,通过中央公园前往西区。空气中有一股暖和的雾气,他们将窗户摇开。阳光在灰蒙蒙的薄雾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辉,看来到中午雾气应该就已消散了。
“贝拉·莎拉珍的档案数据很有限,”狄雷尼说。“依我看每个人好像都是临渊履冰,措词字斟句酌的。你说你跟她谈了两次。有何收获?”
“记得坎菲德案吗?”布恩问。“在弗吉尼亚?大约十或十五年前?”
“坎菲德?”狄雷尼重述一次。“他不就是继承了烟草商大笔遗产,结果被打得脑袋开花的那个人?他老婆说她以为是在朝一个闯入者开枪?”
“就是他。我们的这位贝拉就是手持那把十二口径猎枪的女人,大型猎枪,将他炸得血肉模糊,尸块飞散在卧室的墙上。她当时是贝拉·坎菲德。老夫少妻。他是个继承人没错,不过他们不准他介入烟草业。酗酒又嗜赌。以前曾有人试图闯入他们家,这一点无庸置疑。事实上,就是他替她买那把猎枪自卫,还教她怎么使用。然而,她知道他当晚与一些哥儿们外出,却连问一声‘是你吗,亲爱的?’都没有问,就扣下扳机。验尸陪审团——不管当时陪审的是什么样的人——,称之为‘悲惨的意外’,她就这么带着将近两百万美金远走高飞。”
“那位郡检察官一年后也退休了,移居到法国的里维耶拉海岸风景区。”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布恩笑着说:“不过坎菲德家族几乎‘拥有’那个郡,弗吉尼亚州有半数的财产都在他们掌控之下。莎拉珍家族不是大富豪,不过他们是望族:州内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贝拉将老农场及马匹悉数变卖,移居至巴黎。她在欧洲各地招蜂引蝶。法国诗人、英国赛车手、意大利王子、西班牙斗牛士,我想或许还有一位波兰的举重选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那笔钱供她挥霍了五年及三次婚姻。然后她回到美国,嫁给一个国会议员。”
“现在我想起来了!”狄雷尼说。“俄亥俄州的柏劳夫。那家伙在发表反对公费医疗制度的演说时突然暴毙。”
“没错!不过他仍健在时,贝拉是华府最活跃的女主人。八卦杂志曾经报导,‘约翰·甘乃迪曾享受过她的热情款待’。反正,在那位国会议员魂归离恨天之后,她来到纽约。仍然在政治圈中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原来如此,”狄雷尼点点头。“我总算了解为什么那份档案的措词如此字斟句酌了。不过她没有使用她夫家的名字;或许因为如此我才没辨识出是她。”
“没有,如今她只是寻常百姓贝拉·莎拉珍,来自弗吉尼亚州勒坎弗的一个半老徐娘。不过她仍然长袖善舞,出手阔绰。索尔·杰特曼所谓的俊男美女之一。常搭私人飞机四处旅行的富婆,举办奢华的派对,与艺术界及美术馆交情匪浅,民主党的金主,也替慈善时装秀及时装杂志当模特儿,有时候也担任艺术家及摄影师的模特儿。”
“她想必快四十了吧,”狄雷尼说。“至少。”
“至少,”布恩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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