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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找碴吗?”
“我找几个高明的律师朋友谈过了,”她告诉他。“很重要的人士。他们告诉我,我不必再回答任何问题了。如果你想逮捕我,就动手吧,我会维护我的权利。不过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了。”
“你当然会,”他温和的说。“你真的会,莎拉珍小姐。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也知道怎么做对你最有利。我们不能坐下来吗——一下子就行了?不会太久的,我向你保证。”
她瞪着他。他看出她犹豫不决,也知道她仍摇摆不定,是与否全在一念之间。
“你帮我忙,”他说:“我也帮你忙。”
“你能帮我什么忙?”她不屑的说。
“坐下,”他催促她。“我会告诉你。”
她鄙夷的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坐在他期待她入座的那张扶手椅上。她将一只膝盖翘到扶手上;脚丫子不耐烦的上下抖动着。
他坐在那张藤椅的前缘,身体前倾,草帽夹在两膝之间。他的神情严肃,专注——有如律师向委托人提出忠告,她的愚行将会导致何种严重后果。
“你那些高明的朋友……”他说。“我想他们都是重要人士。有企业界、有政治界、有社交界。不过他们告诉你不要与警方合作时,他们是提供你不当的建议,贝拉。你不介意我称呼你贝拉吧?”
她挥挥手比了个不耐烦的手势。
“你知道,贝拉,他们是懂法律没错。他们也假设警察必须守法。那是事实——到某种程度为止。大部分警察的确会遵守法律及警察的规则。你的高明朋友知道这一点,也充份利用这一点。”
“那当然,”她点点头。“所以我才会听他们的。”
他往后靠坐,姿态放松,翘起脚。他将帽子摆在腿上,手再摆在帽子上。
“是这样的,贝拉,”他说,声音几乎像在梦呓。“法律条文多如牛毛,警察的规则也多如牛毛,相关的书籍如汗牛充栋。不过我要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大部分的警察——已经入行好一阵子的老鸟——是依照另一本书来办案。虽然不能真的称之为一本书,因为那不曾白纸黑字写下来。那是许多技巧、窍门、绝招等等的总和,是警察之间口耳相传的。听着,我们都在前线作战,唯一的存活之道就是彼此交换情报、交换秘密、互相切磋琢磨。有些技巧还是用鲜血换来的。不见得要违法,而是如何钻法律漏洞。你了解吧!”
她没有回答,不过他认为她已听出兴趣了;他打动她了。
“有些警察口耳相传的技巧只是芝麻小事,”他继续说。“例如毒贩如何将毒品装入金属制的胶囊中再塞入肛门,或是搜身时如何检查长靴的内侧,有些人会在里面暗藏一把利刃。或者如何破坏你正在跟监的那部车子的尾灯,让尾灯一边是红光,另一边是白光,比较容易辨识;或是卧底的警察要如何戴上加装镜子的墨镜,如此可以在停下来擦拭墨镜,将墨镜当成后视镜,藉此确保没有人跟踪。这类的小技巧。警员口耳相传的秘笈。那没有违法吧?”
她不自觉听得入神,听得饶有兴味。脚丫子不再上下抖动了。她在椅子内坐正,舒服的靠躺着,不过仍看着他,也继续倾听。
“当然,我们也会彼此讨论案件,”他继续说下去。“尚未侦破的案子、已经侦破的案子,以及如何破案的方法。行话。就是如此,贝拉:行话。无论警察何时见面,在酒吧内、餐厅内、在法学院、在家里,谈的都是警察的行话。而警界的年会呢?你不会相信的!例如,我记得我曾到亚特兰大城参加一场警界的年会。在白天的正式活动结束后,我们晚上全聚在一起交换办案心得,如何打击歹徒。有一个来自德州某个乡镇的警察,不是小镇,我猜,不过也不大。这一位——我们姑且称他为麦克——告诉我们他在当地办过的一件有趣案子。他们的镇上有个毒虫,是个经常向学童兜售毒品的人渣。有些学童染上毒癃了,麦克知道毒品的来源是那个歹徒。知道,但无法证明。所以他决定设局逮他。他弄来了一个透明纸袋装着海洛因。你知道警方通常能够弄到一些海洛因,临检时没收的,没有呈报上去。”
“我猜他准备栽,并以持有毒品的罪名逮捕那个毒贩,”她说,这时真的是听得入神了。
“不,”狄雷尼说。“那个警察,这位麦克,有更高明的做法。他等那个毒贩回家,然后他取出左轮枪里面的子弹,再松松的放入枪套内,扣套也没扣上。他另外安排了两个警察在暗中支持。他们在大厅内的楼梯间,在门外。然后麦克就闯入那个毒贩的住处。‘你的搜索票呢?’那个毒贩大叫。‘在这里,’麦克说着,拿出一张折迭着的纸张朝他晃了晃。你会很讶异那些所谓很高明的人有多么容易受骗。于是麦克就把他推开,然后搜查那个地方,他当然找到那个装着毒品的透明纸袋了。这期间麦克不断的在那个歹徒面前走来走去,那把没装子弹的枪几乎就要从枪套内掉出来了。你应当当场听他说这个故事,真是妙不可言。他说他不断把屁股对着那个毒贩,可是那个家伙没有上钩。然后,当麦克找到那包海洛因,并笑着告诉那个毒贩他要逮捕他,并说那个毒贩至少要坐二十年牢,‘那时’他才冲上前去抢麦克的枪,从枪套中把枪夺走,说麦克休想带走他,然后冲出门。当然在外头支持的警察看到他挥舞着一把枪冲出来,立刻就将他制伏。他们先将麦克的枪重新装填子弹,然后才将他移送法办。所以一切圆满落幕。”
她好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唔,”狄雷尼若有所思的说:“我是想要说服你,你那些高明,重要的朋友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你知道,贝拉,如果你惹上麻烦了,重大的麻烦,你那些友人会立刻离你而去,就如十月的落叶。他们大都是已婚人士——对吧?有高尚的职业,也有良好的声望。你不会真的认为要是你捅出了大娄子,他们还会出面挺你吧?你会打电话,而他们都在开会或出城去了,或到墨西哥度假。相信我,贝拉,如果你惹出了大纰漏,别想指望他们。”
“大纰漏,”她复述着。“你一直说‘大纰漏’。我到底惹出了什么大纰漏?”
“噢……”他说,若无其事的随手比了比:“比方说要是我向你告辞,走出这里,再打电话给缉毒小组人员,告诉他们有网民告诉我,你这里私藏了海洛因。缉毒小组的人员会火速前来,将这个地方拆得片瓦不存。”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笑道。“我又不碰海洛因。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他们当然会找到,”他轻声说道。“就在你坐的那张椅垫下面。”
她瞪着他,一开始还没会意过去,然后脸色发白,顿时苍老许多。她猛然起身掀开椅垫,抓起那个小袋子。她望着手中那个袋子,抬起头望向他。
“你这混账,”她喘着气。“你这混账!”
“贝拉,”他笑着说。“噢,贝拉!”
他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帽子摆在椅子上。他走向她,由她颜抖的手中取过那个小袋子。他将袋口撕开,将白色粉末倒入他的另一只手掌中,一口气舔光。
“糖粉,”他告诉她。“只是做个示范。告诉你和你那些重要友人,你们并不知道有什么把戏可以玩,贝拉。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警察也有他们的小把戏。”
“糖粉?”她愣愣的说。
“没错,”他笑着。“不过你当然不知道我是否塞了真正放着毒品的袋子在其他地方,对吧?”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光也无法移开。
“你想知道什么?”她哑着声音问。
“这还差不多,”他说。“坐下来轻松一下,我们就别再提你那些高明的律师朋友这种狗屁话了。”他将她的坐垫再摆回原位,搀扶着她的手肘让她就座。然后他走回自己的藤椅。
“感觉还好吧?”他关心问道。
她硬梆梆的点点头。
“好,”他意气风发的说。“这不会花太多时间。你和麦兰之间有什么样的生意往来?”
她一开始还有点迟疑,不过在他尖锐的问题一再追问下,她不久就全盘托出了。在麦兰遇害前六个月左右,他来找她,问她能否替他的画作在美国及外国找买主。她说当然可以,而且她要求百分之三十五的佣金。他说那还谈个屁,他付杰特曼的佣金就是这个价码,如果她也是开这个价码,他来找她干嘛?于是他们最后敲定若售价在十万以下的就抽百分之二十,十万以上的抽百分之十五。
“麦兰在画卖出前要先确认售价吗?”狄雷尼问。
“当然,”贝拉·莎拉珍说。“所以你们就只将杰特曼一个人蒙在鼓里?”
“维多说他和他没有合约,”她为自己辩解。
“显然没有,”狄雷尼点点头。“继续说……”
于是她就向她在美国及欧洲的重要友人放出风声,也将麦兰交给她的画作销售一空。
“别担心,”她告诉狄雷尼。“我会报所得税的。”
“我相信你会,”他神情凝重的说。“你卖出多少幅?”
“他遇害前约有十幅,”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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