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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既然您要愿意的话,我办办看,可不一定行。”
李春田一听有门了,赶紧把眼泪擦擦:“老疙瘩你准行啊,你要不行我就不找你来了。”
“二大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跟那些土匪没什么交情。”
“你拉倒吧,还瞒着我呢,当着真人别说假话。作霖哪,我全扫听清楚了,我告诉你,就你在团练公所出事那天,那老寨主,就那老贼就住到我们烧锅,他们说话我都听见了,一听说你在团练公所摊事了,老头儿真急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张嘴作霖长,闭嘴作霖短,说什么也得把你救了,后来我一扫听,真把你给救了。你们要没有交情,他能救你吗?就冲这一手,孩儿啊,没问题。不过呢,二大爷不叫你为难,人家弟兄要过个年,缺少银子花,我给。不过这钱就凑不上数,要容期缓限,哪怕过了正月十五呢,我如数送到,分文不欠。你呢,就给捎个信儿去,能容期缓限我就求之不得了,不是不给钱。”
“好吧,我试试看。”
“试试可不行啊,还有三天哪,眼看就初一了,无论如何你得给我办到了,老疙瘩,我全指着你呢。”
“好吧,我尽力而为。你先回去听我的信儿吧。”
“为了争取时间呢,这玩意儿道还不近。我这有牲口,把那白马给你卸下来,那马脚力挺快,你骑着马去。”
“好吧,那你就把马给我卸下来吧。”
爷儿四个到外边赶紧把白马给卸下来,没地方找鞍子,先找麻袋给铺上,把鞭子也给了张作霖。
张作霖临行之时,告诉他娘:“眼看快过年了,娘啊您别担心,我尽量争取回家过年,倘若在路上耽误了,或者这个事我没办利索,也许就多耽误几天,你们就自己过吧,千万别挂念我。”
“儿啊,你还是早点回来。”他娘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唉,我知道。”娘这边交代好了,张作霖转头对李春田说,“二大爷,你们听信儿吧。”
张作霖受人之托,必办忠心之事。出了小黑山二道沟,在马后胯上扫了一鞭子,“啪”,一溜烟赶奔三界沟。一边走,张作霖一边想,嘿,人这一辈子我也看透了,往往事与愿违啊,明明奔东走,我就想上东,也不知怎么地,到最后还非上西不可。明明想打狗,还非打鸡不可。你看看,我们娘俩儿正说呢,跟土匪一刀两断,中间又冒出这么一件事来,您说能不管吗?也不知道见着汤大哥之后,这事情如何?这个事可不简单,估摸着那帮人够意思,不能驳自己的面子,可是绑票就是人家的专门业务之一,我这一插手就等于破坏人家的生意。管它成与败呢,我得快去。
一回生二回熟,张作霖二赴贼穴,很快就到了三界沟地界。哨兵发现了他,也认出了他,小土匪过来:“哎哟,这不是张爷吗?哎呀,张爷您怎么又来了?快请下马吧。”张作霖下了马,跟弟兄们打过招呼,大家陪着往里边走。拐弯抹角到了哨卡,先让张作霖进屋坐着,有人到里边送信,也就是半小时左右,外边来帮人,为首的正是汤二虎汤玉麟,后边跟的是张是非,郑翠平领一伙人也到了,能有二十多号人。
这帮人惯于大说大叫,离着老远就把手举起来了:“兄弟,真没想到你能来,我的好兄弟。”张作霖起身相迎,跟大家打过招呼。
汤二虎给了张作霖一拳:“我说兄弟啊,上次因为哥哥粗野,把你给得罪了。我瞅你那小脸沉着,不乐意了,我认为你不能理我了呢,嘿,没想到你还真来了,我太高兴了。”
“大哥,您怎么说这话啊,小弟也有难言之隐,一时错怪大哥,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别计较此事。”
“哪能呢?你不往心里去就行。哎,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走,往里去吧,我们老爷子,大寨主,几位当家的都在,可谓群雄大聚会啊,走走走。”众星捧月一般,把张作霖让到里边。张作霖还真没深入过,往里边一走,这一看,都说三界沟别有天地,一点儿都不假:河道纵横,堤坝交错,明堡暗堡,明哨暗哨,星罗棋布,地形相当复杂,真乃易守难攻之地。难怪杜家的人在这儿一占就是几十年,官府也不能把他们如之何,这简直是天地之外别有洞天。
张作霖跟着往里走,约莫能有十几里地的光景,传说中的青麻坎——杜立三的老巢就到了,老杜家就是靠这儿发的家。再看,进了街,靠着旁边一座大院套,那街上出来进去的全是青麻坎的土匪,一会儿走了一帮,一会儿回来一帮,身上都带着冒烟的家伙,简直就是个自成一统的小社会。再看那大院套门前站着四个岗,他们一看汤二虎、郑翠平来了,有人喊了一嗓子:“立正!”张作霖一听这还军队礼数呢,“稍息。”汤二虎就像没听见一样,直接就对张作霖说:“往里请往里请。”这就进了院子。
大院子占地能有三亩左右,院墙高有两丈上下,全用巨石和大砖砌成,墙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四角都带大炮楼。如果把铁门关上,里头堵上,没有重武器,外人休想越雷池一步。这院里虽然没铺上方砖,但是非常平整,也非常漂亮。往里头再走一段,又进了个二道院,正中闪出七间大厅,这一间房能有老百姓住的七间房那么大,大厅上高挂着一块匾,上书三个镏金大字——“分金厅”。
院里站着不少彪形大汉,一看汤二虎他们来了,纷纷点头致意。张作霖心说我不怎么认字,就爱听书,那说书先生经常讲什么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聚义分赃大厅什么模样什么模样的。今儿个真见着了,这跟那说书先生描绘的是一般不二,甚至比那还厉害。嘿,身临其境,真好玩啊。张作霖这心里头正瞎琢磨,汤二虎把棉门帘子掀开:“请。”把张作霖让到屋里头,顿觉这屋里头是热气扑脸,温暖如春,外面却早已是数九隆冬,滴水成冰了。靠着四个犄角,有四个巨型的大炭火盆,烧得正旺,火苗直往上蹿。张作霖再往上边一看,一拉溜有十几张桌子,后边都有高交椅,蒙着全虎皮、全熊皮,这玩意儿坐着它肯定暖和,上面老少坐着那么几位。在他们的背后,站着十几条大汉,都挎着双家伙,张作霖知道这些都是贴身保镖。为首的是个老者,大个儿,紫红脸膛,浓眉大眼,两撇胡,六十岁挂零,两眼倍儿亮,张作霖认识,跟这老头儿见过不是一次了,正是杜立三他爹杜宝增,人送绰号杜老判,判就是判官的判,人们之所以习惯叫杜老判,就因为他长得魁梧,也胖,也狠,见着他就好像见着判官了,非要追魂索命不可。汤二虎紧走两步,一抱拳:“我说当家的您看谁来了?”
杜老判正跟几个弟兄还有他儿子一大帮人商议三界沟的事,没想到张作霖能来,杜老判仔细一看:“哎哟,孩儿唉,这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刮来了,哈哈。”他站起身来,来到张作霖近前,抓住他的手,一番摇晃,又捶打张作霖的后背,这是亲热的表示:“你怎么来了?”
“老人家,无事不登三宝殿。另外呢,快过年了,我这会儿来给您拜个早年。”
“会说话。哈哈,来,老疙瘩,我给你介绍介绍。”说着话,一回身,给他介绍另外三个上年纪的,是杜宝增的亲兄弟,老二杜宝兴,老三杜宝善,老四杜宝万,老杜家的四虎。张作霖一看,一个个威风凛凛,身上都带着家伙。张作霖对他们都以长者相称,过来见礼,这几个人也热情地打过招呼。然后杜老判一转身,把他领到一个人的面前,“作霖,你们哥俩儿今后得多亲多近,立三,我不常跟你说嘛,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小子,叫张作霖,这就是我亲儿子杜立三,你们哥俩儿见见吧。”
张作霖不由得仔细观看杜立三,因为他的名望极大,远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一提起辽西巨匪杜立三来,让人又畏又敬,今天他就在自己面前。只见杜立三平顶身高在一米七左右,比自己高了一大截,长的模样像他爹,紫红的脸膛,浓眉毛、大眼睛、狮子鼻、方海口,多少有两撇小黑胡。头上戴着绛紫色的软包巾,身上穿着绛紫色的软袍,腰里系着带子。下边是天蓝色的绸裤,青边的靴子。外边又披着一件威风凛凛的大皮袄。腰上戴着德国大镜面二十响插梭盒子枪,双家伙。杜立三脸沉着,似笑非笑,令人望而生畏。
张作霖赶紧过去,一抱拳:“大哥,大当家的,一向可好?小可,张老疙瘩给您行礼了。”
杜立三并没有站起来,也就是微微欠了欠身:“啊,免。听我们老爷子经常提到阁下,阁下是个后起之秀,为朋友两肋插刀,很讲义气,杜某就喜欢这样的英雄。既然来到鄙寨,我非常高兴,不必客气,请坐吧。”
“是。”
杜老判把手下骨干分子全都招上来,挨个地给张作霖做了介绍,别看张作霖念书不多,但脑子好使。在杜立三身后站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胖子,一对小肉包眼睛,一看就知道此人乃足智多谋之人,他就是杜立三的左右手——帮带宋庆廉,也是杜立三的军师。对这个人张作霖很是留意。
都打过招呼之后,张作霖也坐下了。杜老判特别的高兴,心里的兴奋也表露无遗,那么大的年纪,却是手舞足蹈:“老疙瘩,你知道你这一来我有多高兴吗?咱爷俩儿就是投缘。各位,我学过相书啊,我专会给人相面。你们看见没?老疙瘩个儿头虽然不高,五短的身材,但是精神,你瞅这对眼睛,这叫狐狸眼睛。你们不要以为这是贬他,一双狐眼是机警过人,这样的人才有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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