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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装的是热腾腾的牛奶。我突然想,如果她在牛奶中放了毒怎么办?但是霍尔斯是那种宁可撑死也不愿饿死的人,他举起锅大大地喝了一口里面的奶。我们4个人把这锅牛奶相互传着喝光,然后霍尔斯大笑起来,他把锅还给了这个俄国女孩。我们双方都没法听懂对方的语言。霍尔斯只好走上去亲了那个女孩的双颊。女孩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我们然后向她鞠了躬,就离开了。
点完名后每人都发了一杯半温的咖啡。每天早上都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来发动引擎。我们总是在天亮之前就上路了。我们的连队正沿着凹凸不平的该死的俄国“高速公路”前进着。
有几次我们不得不给那些返回后方的车队让路。我们在一个脏兮兮的小村庄停下来吃午饭,在那里我们遇见了一队停在那儿的坦克。我们从坦克驾驶员那里知道我们现在离哈尔科夫只有80公里了。
大家听到我们离目的地如此之近都兴奋不已。大概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哈尔科夫了。我们现在开始想象在哈尔科夫的营房的样子。林森问我:“你认为我们的营房会是什么样子?”
一路上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膝盖受伤的老兵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他说:“我希望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现在就像把我们送到伏尔加河地区一样,我宁肯待在后方干任何事情也不想再往东走了。”有人回答道:“如果大家都不往东走,那我们就永远也打不败俄国人。”另一个人附和道:“对,有人最好是闭嘴并不要再谈他是多么害怕前线。”
半个小时后我们重新上路了。太阳躲到了地平线缓缓升起的雾气后面。渐渐地温度上升了一些。我们又开了一个小时。我眼睛半闭着,不时呆呆地望着卡车仪表盘上的亮光,几乎都要睡着了。我的头随着汽车的颠簸也左右摇晃着。我最终决定斜靠着门睡觉。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望了望外面广袤的田野。天空中布满了铅色的云,看起来比地面的颜色还要重。我还看到在离我们最近的小山顶上有两个小黑点向我们飞来。我想,也许是两架侦察机,接着就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之后,我的眼睛睁开了。一架飞机引擎巨大的声响越过我们的头顶,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然后一种难以置信的力量将我重重地抛在挡风玻璃上,我感到胸和耳鼓都要爆炸了。那种天崩地裂的声音让我觉得到了世界末日。我们随即被一阵石块、冰雪、箱子、钢盔和饭盒的碎雨所包围。我的雷诺卡车几乎撞到了前面一辆突然急停的卡车上。
我在恍惚和震惊中打开了车门跳到了地上,向那个爆炸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紧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卡车几乎撞上了我们的车,在这辆车后面的卡车已经翻倒在路边,轮子还在继续转着。在那辆车之后就是一片浓烟和烈火。
有人喊道:“大家赶快!不要呆在路边!”
士兵们纷纷在道路四周的雪地里散开。有人喊道:“他们在向卡车扫射!”我躲在路基外的雪地中。一个军士长喊道:“防空火力!”他边喊边弓着腰跑向路基的一侧。那些在我旁边的士兵纷纷举起自己的枪向天空瞄准。
天哪!我的枪还在雷诺卡车里。当再次听到飞机引擎声的时候我正在向我的卡车飞奔。我一头扑在地上,一架飓风式战斗机从头顶呼啸而过,接着听到了两声巨大的爆炸,一声近些,一声远些。我抬头看到那两架飞机在白杨树林后面再次俯冲下来,此时上校的吉普车正在沿着车队开下来。车队的士兵们向各个方向跑去。
我站了起来并向车队里冒出的一根巨大的黑色烟柱跑去。一辆满载炸药的卡车被苏军的飞机炸中了,卡车立刻爆炸了,将紧靠的前后两辆卡车也炸毁了。雪地里到处是这3辆卡车爆炸后落下的残骸。卡车现在变成了一堆冒着火苗和刺鼻黑烟的废铁。我看到军士长和另一个士兵从烟雾中走了出来。他们抬着一具满身是血熏得黑黑的尸体。我和其他士兵迅速跑向那片浓烟滚滚的地方去看看我们还能帮上些什么。透过浓烟我们试图看到是否有人在那里。这时从我们后面跑来一个身影,他一面跑一面咳着说:“别待在那里,那里太危险。弹药箱随时会爆炸的。”这时我听见了后面的汽车引擎声,然后看见一辆卡车的前灯的光柱从烟雾里穿了出来。一辆又一辆卡车紧接着开了过来……我们的车队再次向前开动了。虽然被击中的那些汽车在我周围燃烧着,却并没有感到暖意。我决定回到我那还算温暖的卡车驾驶室里。现在路面的情况变得越来越清楚了,透过渐渐变淡的烟雾,我注意到前面有一排裹着长外套的士兵正在一名军官面前列队站着。
上尉对我们喊着:“嗨,你们俩,过来。”
我们快步向队列跑去。
“你,”上尉指着我说,“你的枪在哪里?”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在那里,上尉……在你的后面……那辆雷诺卡车里。”
我的声音因为焦虑而颤抖起来。上尉看起来非常愤怒。他一定以为我已经把枪给丢掉了,而我正在编一个谎言来掩盖这个事实。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牧羊犬一样向我扑来。上尉朝我吼道:“你真是目无军纪!现在出列!”
我站了出来,当我还没有立正站稳时,上尉狠狠的一个耳光就打到了我的脸上,尽管我躲了一下,但我的帽子还是滚到了雪里,我脏兮兮的乱发露在了外面。我以为上尉马上就要对我拳打脚踢了。
他对我嘟囔着说:“你从现在开始起站岗。”接着他把自己愤怒的灰色眼睛转向了军士长。军士长赶紧敬了一个军礼。上尉对他说:“稍息。”上尉还是用令我窒息的目光盯着我。他继续说:“你们这帮废物,当你的战友们正在拼死保护你们,你们却不能发现两架狗娘养的布尔什维克飞机向我们开火。你们本该看到它们的。你们一定是睡着了。我会把你们都送到前线的处罚营里去。现在有3辆卡车被毁,7个人死了,两个人受伤。他们一定也是睡着了。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你们不佩带上武器。我会向上面反映你们的表现的。”说完他连军礼都没敬就转身走了。
军士长向我们命令道:“现在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大家随即分头跑向自己的车子。我想要捡起我的帽子,但军士长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他说:“现在回到你的岗位!”
我说:“我的帽子,军士长。”
一个站在我的帽子旁边的士兵把帽子捡起来递给了我。在一片木然中,我爬到了自己的卡车里面。卡车刚刚被发动起来。
司机对我说:“擦擦你的鼻子。”我回答道:“好的……看起来好像我是为所有人挨的这一记耳光。”
司机说:“别担心,我们今晚就会到达哈尔科夫。也许在那里我们不用再为任何东西站岗了。”我现在开始对那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感到愤怒。我说:“上尉自己本该看到那两架飞机的。不管怎样,他也是车队的一员啊!”司机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话!”
我回忆了一下我在睡觉的时候看见的那两个小黑点。上尉所说的话其实也多少属实,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对这样的威胁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实际上,我们还没有碰到过什么真正的威胁。我们都因缺乏睡眠,漫长的路途和恶劣的生活条件弄得筋疲力尽了。但这些理由都无法让我的战友活过来了。我非常震惊地发现我们的车和那个被炸中的车只隔了3辆车的距离。我尽管没有受伤,但我可以想象在那个被炸中的驾驶室里的痛苦……我死死地把眼睛盯在车窗上。我说道:“如果有飞机来的话,这一次我不会错过它们了。”司机还是用那种习惯的嘲弄表情看着我说:“那你最好也要看一看后视镜,他们也许会从我们后面来。”我愤怒地问他:“你认为我是一个白痴。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司机耸耸肩膀。他嘲弄的神态并没有改变。他接着说:“你得知道,我们对于现实做不了什么。当我把我的膝盖弄断时,我却在考虑自己的头。我想对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向后转回国。”我怒不可遏地说:“够了!你就这样抛弃掉了那些在前线的战友们!”他看了看我,脸上的笑容暂时消失了一会儿。但马上他又微笑了起来,他还是用一贯的无所谓的语气说:“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向后转,齐步走。’”他模仿着军士长的口气。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说:“你还太年轻。你以为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不,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越快越好。”好像要强调他的观点,他随即加大了油门。我回答道:“我太年轻,你们都在用这样的话羞辱我,好像只有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才能够办事一样。”司机回问我:“难道我穿的制服和你的不一样吗?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你完全可以下去打一辆出租车。”他现在已经公开嘲笑我了。
因为他全然不把我当回事,我决定一句话也不和他说了。我现在是既愤怒又伤心,首先他们揍了我,然后又当众吼了我。我们的车队依旧在冰雪上滑行着前进。夜幕降临了,但马上就要到目的地的想法鼓励着我们。我们就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到达哈尔科夫的郊区了。那个城市的情况怎么样?这是在我们到达前线和顿河以及伏尔加河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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