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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士兵接着拽着他走到了一群神情沮丧的人中间,他们都违反了同样的规定。
现在轮到我了,我把自己皱巴巴的证件从口袋里拿出来,那个宪兵一边翻看着,一边狠狠地看着我。他看了一眼我焦虑和沮丧的脸,然后继续查看着一些清单。
我幸运地找回了自己的部队,也留下了那张医务所开出的证明我带病参加战斗的条子。但是现在我的头有些晕,觉得自己就要昏倒了。那个宪兵飞快地读着一名普通士兵规定要带的一连串的物品的目录,我没有全部听清楚他说的话。看来我总共丢了四样东西,其中包括那个我故意丢掉的操蛋的防毒面具。
我的军饷证被那排人一一审视着,然后有人在上面盖了个章。我在慌忙中做了一件蠢事。我从自己的子弹袋里面拿出了剩下的9个弹夹。宪兵看着这些弹夹眼前一亮。
他问道:“你那时在撤退?”
我回答道:“是的,长官。”
他向我吼道:“为什么你不去防卫自己,为什么你不去战斗?”
我只好说道:“是,长官。”
他说:“‘是’是什么意思?”
我向他说:“我们被命令撤退,长官。”
他咆哮地吼道:“去他妈的撤退!有哪支部队在行动中不开枪的?”
我的军饷证传回到那个宪兵的手上。他一把抓了过来,翻弄了几页,他的眼睛从军饷证上抬起来看着我。
我紧张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也许他准备把我押送到纪律营里,在那里的士兵将被安置到最前沿的阵地,并且要去清除战场的地雷,还有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必须待在营地里,在那里,“自由”这个字眼失去了一切意义,也许还有不让你读家里的来信……我正在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
那个宪兵终于把我的证件还给了我。我没有被送到纪律营里,但是几乎要晕倒了。当我拿起自己的背包时,我抑制不住地小声抽泣着,一个在我旁边的士兵也在同样抽泣着。
那些仍旧等待询问的士兵们惊讶地看着我。我像个流浪汉一般从那张长桌前走过,从我们进来时那个门对面的一扇门出去了。我感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很丢脸。
我回到了外面的队伍里,他们依旧在雨里站着。那些人并没有躺在我们想象的软软的床上,雨水不停地从他们的肩膀和背上流下来。
虽然我们的国家以这样的方式感谢我,我和不少人比起来依旧是幸运的。
3天后,我们知道了就在我们渡过第聂伯河的第二天,俄国人向还留在第聂伯河东岸上的六七千名德国士兵发起了进攻。那些俄国人也许因为在夺取基辅的战斗里受到了挫折,他们决定拿那些依然滞留在东岸的德国士兵开刀。就在那个夜晚,天空中无数的照明弹照亮了东岸剩下的那些德国士兵的阵地。
在西岸战壕里的那些士兵目睹了对岸如同潮水一般的苏军士兵冲向了我们在东岸草草搭建的阵地。那些剩下的德国士兵意识到自己绝对无法挡住苏军的进攻,形势立刻转变为了无法控制的疯狂与恐慌。有人在喀秋莎火箭弹的爆炸中跑着,试图逃出这个无法逃出的结局。那些士气旺盛的苏军士兵在我们猛烈的火力面前依旧向我们的阵地冲来,完全不顾自己惨重的损失。
苏军的损失是巨大的,每一发德国子弹都打中了目标,但是俄国人依旧继续着他们不可遏制的疯狂进攻。在我们登船的那个地方,我们剩下的士兵在一片惊慌中纷纷跳到渡船上,一艘渡船因为人太多而翻沉了。只有不多的士兵还能够保持冷静,他们甚至需要向天开枪来维持秩序。在一片混乱中,那些渡船搭满了士兵,那些跑到水中,试图抓住船帮爬上已经爆满的渡船的士兵的手被船上的无数双军靴踩跺着。在那里,甚至是朋友之间也开始了你死我活的争抢。一些军官在这一片混乱中自杀了。有一条渡船刚刚离开河岸几米就突然像一个玩具一般翻到了一边。船上200多名士兵顿时掉到了河里,许多人当时就被淹死了。
在那个时候,俄国人冲上了岸边的小山上,消灭了那里的德军士兵。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俄国士兵单膝跪在岸边向河里和河边的德国士兵瞄准射击,他们仿佛就像是参加一场射击表演一样。一些惊愕中的德军士兵用自己的冲锋枪向那些俄国人开火,剩下的几千德国士兵在河岸上到处奔跑和喊叫着,他们试图从这个局势中逃脱出来,一些人在奔跑的过程中中弹倒在了地上。俄国人也在向那些在水中朝对岸游去的士兵开火,照明弹撕开了夜幕,照亮了第聂伯河的东岸。
仅仅是过了一个小时,这一切就结束了,俄国人占领了第聂伯河的东岸,现在只有几声零星的枪响。大约三分之一的德国士兵做了苏军的俘虏,其他的士兵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淹死了。对于那些没有过河的士兵而言,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再也不会被那些西岸的宪兵所蹂躏了。
我们在那个临时营地里又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接着有3辆来接我们的卡车出现在我们面前。尽管路面几乎无法通行,每辆卡车上依旧装载了50名士兵和他们的装备,严重超载的卡车车厢似乎都要爆裂了。我被装载在其中的一辆里面。我横跨在卡车的尾部车厢板上,一条腿在里面,一条腿晃荡在车厢外面。有一些士兵其实完全在车厢的外面,他们抓着外面的车厢勉强站在车厢外的凸出处。我们在这个暗夜里向前行驶着,但都不知道卡车要往哪里开。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一片建筑物的前面停了下来,意识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行动正在进行着。我们渐渐分辨出这些建筑物位于一条两边都是树的公路旁。这里到处都是军车和军人,也有许多的军官和宪兵。卡车突然停了下来,我们被要求下来,虽然知道自己脱离危险了,但是都感到已经受够了。我们此时饥肠辘辘,许多人进入了梦乡。
在这里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人来照看我们。雨不大不小不停地下着。在别处此时也下雨了吗?法国下雨了吗?我试图想起自己的房子和我那张床,但只能唤起一些零碎的战前的记忆。我现在唯一的世界就是俄罗斯广袤的大地,这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似乎要把我们都吞噬在里面,它也将整个旅整个旅的部队吞噬在了里面,直至他们的名字全都消失。
终于有一名军官向我们走来,带队军官把文件递给了那个走过来的军官。那个军官在手电的微弱光线下仔细看着这些文件,然后就命令我们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跟他来。终于走进了一个有屋顶的房子里,这里久违了的温暖的气氛让我们仿佛是到了西斯廷教堂一般四下张望着。
那个带我们来的军官对我们说:“你们过一会儿才会被派往你们所属的连队,现在抓紧机会睡一下吧。”
我们用自己的手电筒照着这间黑糊糊的屋子,发现这里有两张长椅和四五个大桌子。每个人此时都躺了下来,士兵们把靠自己最近人的大腿、屁股或是皮靴当枕头。现在所有的不适都不重要了,至少我们不在雨里了。一些人马上就鼾声如雷地睡着了。大家都感到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都在想着那个肯定会到来的休假。
但是我们这些刚刚从前线下来还没有习惯这种白日梦般的安慰。难以遏制的困倦牢牢地抓住了每一个人,我们迅速地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大概休息了相当长的时间。当我们被一片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刺耳的哨音响了起来,我们挣扎着站起来。我们的仪表现在看起来简直又脏又乱,如果元首看到我们的话,也许会把我们送回家或是枪毙掉。
那个把我们唤醒的军官用一种惊讶的神情看着我们,也许他也没有想到德国军队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他开始对我们说话,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他所说的内容了。我多少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中清醒,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话。我们意识到现在就要出发回到自己的部队了。
这里有一间木屋被用做淋浴室,但是现在外面已经等了一大群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洗到澡。有人给我们提供了用便携式汽油桶改制的水壶,里面装满了热水。但是大家都累得连澡都懒得洗了。当我们还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常常对自己军服上的一个污点吹毛求疵,但是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所关注的是那些更为重要的事情。再者,外面的气温实在太冷了,没有人想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尽管这些衣服不过像一些麻袋片披在我们的身上。
我感到冷得发抖,担心自己又生病了。开饭了,我们像一群乞丐一样排在厨房的外面。这时,从河那边刮来了一阵湿冷的疾风。两名炊事兵用大汤勺把热汤盛到我们已经变了形的脏兮兮的饭盒里。我们希望能够喝上一些咖啡,但是这样的想法太不现实。厨房现在提前给我们供应了热汤,这些热乎乎的浓汤让我们感到好受了许多。
一名少校正在注视着大家,他正在寻找我们的军官,一个负责我们的上尉向他走去。
那名少校说道:“同志,已经给了你和你的人时间把自己清洗干净,我认为你们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我们的上尉回答道:“是的,少校先生。”
上尉命令大家走到那些装着热水的便携式汽油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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