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些垃圾。

兰尼翻到第三版。他很喜欢看《每日记录报》上那些衣着性感的小妞儿，而不喜欢《太阳报》上的那些彻底无上装的艳照。你还是需要一些遐想的空间嘛。

在余光里，他瞥见了寇克•达尔利许。

“寇克。”他头也不抬地说。

寇克把一张高脚凳推到兰尼旁边。他点了一杯特纯啤酒说：“听到消息了吗？真他妈操蛋啊。”

“呃?”

“格兰特啊……你没听说?”寇克盯着兰尼。

“没有啊，怎么了……”

“死了。哏屁了。”

“你在开玩笑吧？别吓我啊……”

“真的，好像就在昨天晚上发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脏病发作。”寇克弹着指头说，”很明显，他的心脏不好，可却没人知道。格兰特这可怜虫和皮特•吉里一块儿工作。昨天下午五点，格兰特正帮皮特收拾东西，准备赶紧回家，突然就抓着胸口倒下去啦。皮特叫了救护车，把格兰特送到医院，几个小时之后，人就死了。可怜的格兰特，他这人还挺好，你们常在一块儿玩儿牌吧?”

“呃……是啊……他是你所希望认识的最好的人了……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几个小时后，兰尼的状态也很糟糕。他去向盖夫•坦普利借了二十英镑买醉。而匹斯柏下午来到酒吧的时候，兰尼还在向对面的两个人喋喋不休，那两个人，一个是个好心的酒吧女服务生，另一个则是穿着“唐纳酒厂”工作服的清醒男人。

“实在是你所希望认识的最好的人了……”

“好了兰尼，我听说这消息了。”匹斯柏用力抓住兰尼的宽肩膀，抓得很紧，仿佛是确定他的朋友还在那里，顺便估计一下兰尼醉到了什么地步。

“是啊，匹斯柏，我他妈都无法相信这个消息……你所希望认识到的最好的人……”兰尼慢慢转身，再一次盯着女服务生，握紧的拳头翘起拇指，指着匹斯柏说，“让这家伙告诉你……好么，匹斯柏……格兰特是你所希望认识到的最好的人了吧，匹斯柏，格兰特，呃?”

“是啊，真让人吃惊，我仍然不敢相信。”

“就是这样，我们以前老在这儿混，以后却再也见不到这个可怜的家伙了……他才二十七，太不公平了，我他妈跟你说，太不公平了……”

“格兰特不是都二十九了么？”匹斯柏问。

“二十七，二十九……这他妈有区别吗？他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的老婆孩子也真可怜，你再看看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兰尼怒指角落里玩儿多米诺骨牌的一群老年人，“他们倒活得长，真他妈长命百岁！除了放屁什么都不会做！格兰特就从来不瞎抱怨，他可真是你所希望认识的最好的人了。”

然后，他又指指酒吧另一边的三个年轻人，屎霸、汤米和“二等奖金”。

“瞧瞧比利的弟弟交了一群什么烂朋友。这些瘾君子都该得艾滋死掉，他们就是在自个儿弄死自个儿。人生宝贵，格兰特多他妈珍惜生命啊，这些家伙却在浪费生命!”兰尼怒视着三个年轻人，但后者则在专心交谈，根本不理会兰尼的怒火冲天。

“算了，兰尼，醒醒神。别东骂西骂了，这些孩子也不错嘛，那个丹尼尔•墨菲脾气就挺好，还有汤米•劳伦斯，你认识汤米的。还有那个拉布•麦克劳林，以前还是个不错的足球队员呢，曾经加入过曼联队。这几个孩子都还不错。而且他们的哥们儿也是你的哥们儿啊，那个在救济中心工作的小子，叫什么来着？盖夫?”

“是是……不过那些老家伙……”兰尼勉强接受了匹斯柏的观点，但又立刻将怒火转到另一头的老年人头上去了。

“算了兰尼，管他们呢。老家伙又没什么害处，也从不惹是生非。喝完杯中酒，我们要去纳兹那儿，我得先给比利和杰基打电话。”

一股阴森的气氛弥漫在巴克曼街比利的公寓。大家从哀悼格兰特转到了哀悼那笔钱上。

“星期五本来是分钱的日子，那家伙却在前一天死了。他的身上可有一千八百英镑啊。六个人平分的话，每人能拿三百多镑呢。”比利说。

“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杰基说。

“狗屁。这笔钱每年放假之前的两个星期都要平分。我已经用这笔钱的预算去订了度假的饭店，如果拿不到钱，我他妈就要经济崩溃了。如果取消度假，席拉会把我的蛋当台球打。”纳兹说。

“确实他妈如此。我对格兰特的老婆菲欧娜以及他的孩子深表同情，人皆此心嘛。但问题是，那笔钱是我们的而不是她的。”比利说。

“这些都是我们的错。我就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儿。”杰基耸肩道。

门铃响了，进来的是兰尼和匹斯柏。

“你觉得无所谓吗？你这个笨蛋。”纳兹还在对杰基反唇相讥。

杰基没有回答，只是从匹斯柏扔在地上的啤酒中拿了一罐。

“这消息真可怕，对吧?”匹斯柏说。兰尼悲伤地喝着啤酒。

“你所希望认识的最好的人了。”兰尼说。

纳兹很清醒地意识到，兰尼插话了。当发现匹斯柏提到格兰特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对那笔钱说点儿什么了。

“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自私，不过那笔钱的事儿还是得解决吧。下个星期就是分钱的日子，我也预订好了假期，我需要那笔钱。”比利说。

“你也太孙子了，比利。格兰特尸骨未寒，难道我们就不能等等吗?”兰尼轻蔑地说。

“格兰特的老婆菲欧娜会把这笔钱花光的。如果没人告诉她，她可不会知道这笔钱是我们的。只要清理格兰特的遗物，她就会发现：这是什么啊？将近两千英镑！真他妈爽。然后她就会用这笔钱到加勒比的小岛上去度假，而我们却只能在公园里喝着苹果酒欢度新年。”

“你说的也太惨了吧，比利。”兰尼对他说。

匹斯柏严肃地看着兰尼。他觉得有人在搞阴谋。

“我也很痛恨这么说，兰尼，但是比利说得没错。格兰特是个好人，不过以前没让菲欧娜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是故意说菲欧娜不好，不过她也一定喜欢钱吧。想想，如果你在屋里发现两千英镑，肯定会先花了再说，才不去管它是谁的呢。对于这一点我他妈很确定，每个人都会这样做的，人之本性啊。”

“是么，那么谁去管她要这笔钱呢？我可不去。”兰尼说。

“我们一起去，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啊。”比利说。

“好吧，葬礼之后去吧。下星期二。”纳兹建议。

“好吧。”匹斯柏也同意。

“好吧。”杰基耸肩赞同。

兰尼点点头，疲倦地接受了建议。这毕竟是大家的钱啊很快，星期二来了又走了。葬礼结束之后，每个人都是一通狂饮，喝得烂醉，语无伦次地哀悼着格兰特。但却没人想到钱的事儿。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带着宿醉碰面，去找菲欧娜。

没人开门。

“可能去她妈妈家了吧。”兰尼道。

对面公寓的一个灰发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蓝色印染衣服。

“菲欧娜今天早上就离开了，孩子们。她去迦纳利岛了，孩子们都送到她妈那儿去了。”这女人似乎很乐于宣布这个消息。

“真他妈棒。”比利嘟囔着。

“是嘛，”杰基耸肩道。他的态度看起来和朋友们有点不同：”这下我们就没办法了。

然后，他就感到脸上挨了一记重拳，打他的是比利。杰基被打翻在地，连滚带爬地摔下楼梯，他尽力抓住栏杆，以免继续摔下去，然后恐惧地看着比利。和杰基一样，其他人也被比利吓了一跳。

“放松点比利。”兰尼抓着比利的胳膊，盯着对方的脸。对于比利的暴跳如雷，他感到紧张而困惑，“你发疯了？这也不是杰基的错呀。”

“不是他的错吗？我是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做得也太过了。”比利指着地上的杰基说。杰基的脸飞快地肿了起来，让他看起来更狡猾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纳兹说。

比利没理他，继续直瞪着杰基说：“那事儿你干了多久了？”

“什么事儿啊?”杰基说着，但颤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做贼心虚的感觉。

“迦纳利岛，王八蛋！你和菲欧娜不是要在那儿碰头吗?”

“你疯了，比利，你没听刚才那女人说过了么。”杰基摇着头说。

“菲欧娜是我媳妇雪伦的妹妹，你以为我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吗？杰到底跟她搞了多久?”

“这他妈的纯属谣言啊!”

比利的愤怒充满了整个楼梯，他也感到怒火正在其他人的胸中蔓延。他在杰基身旁长身而立，如同拿着《圣经》的上帝，正在对杰基进行审判。

“王八蛋，你以为格兰特也不知道吗？没准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心脏病发作的。他所谓的哥们儿竟然搞了他的女人!”

兰尼看着杰基，愤怒得浑身颤抖。然后他又看看其他人，大家的眼睛都在冒火。在那一瞬间，他们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开始狠踢杰基，把他一路踢到了楼下，后者的惨叫在楼梯之间回荡。

杰基努力保护着自己，忍受着恐惧和疼痛，只希望自己能够大难不死，活着逃出雷斯。





再戒





人生如粪（本节以”卑鄙”的視角叙述）

操。我告诉你，今天一大早，我的脑袋就他妈疼得要命。我冲向冰箱，太好了，这儿有两瓶贝克唯酒。这玩意儿估计对我有好处。我飞快地把啤酒灌到肚子里，立刻感觉好多了。但现在，我他妈得留意一下时间了。

当我回到卧室，那女人还在床上赖着。看看她，一个又懒又肥的傻娘们儿，只是因为怀了个孩子就觉得自己有权利成天躺着了……算了，这就是另一堆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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