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男想道。他的脑袋随着音乐轻轻摇摆。变态男此时倒是可以心平气和，超然物外，因为他早已和两个美国女人在敏多饭店欢会了整整一天了——这家伙的黑眼圈就是证明。可惜屎霸、瑞顿或者“卑鄙”他们却谁也没机会分一杯羹。那两个女人只愿意找变态男一个人。变态男一人宠幸两个。

“她们还有上好的可卡因，我从来没抽过那么棒的。”变态男微笑着说。

“那是莫宁赛那种高挡社区才有的货色啊。”尿霸说。

“可卡因……什么垃圾玩意儿。那是雅皮士才用的狗屎东西。”虽然已经戒毒几个星期了，可瑞顿还是保持着那种海洛因瘾君子的优越感。

“我那两妞儿回来了，我得走了先生们，接着玩儿你们的下流游戏吧。”变态男贱兮兮地摇着头，带着高傲而优越的表情环视了一下酒吧。“真是个工人阶级聚集的场所。”他轻蔑地说。屎霸和瑞顿撇撇嘴。

和变态男做朋友，嫉妒他在男女关系方面的大有作为，是不可避免的。

尿霸和瑞顿开始想象，在可卡因的催化之下，变态男和那两个敏多荡妇会玩出什么疯狂的花样呢——变态男自己就是这么称呼她们的。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想象了，变态男可从来不把他的床上细节与人同享。当然，他的守口如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性经验没有那么丰富的朋友们嫉妒，而非出于对女性的尊重。屎霸和瑞顿也明白，和有钱的游客吸着可卡因玩一龙二凤，是变态男这种男女关系中的贵族所享有的特权，而他们自己呢，就只能到这个差劲的酒吧来找机会了。

瑞顿眼巴巴地远观着变态男，想象着那厮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屁话。

不过至少，变态男到处乱搞还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让瑞顿和屎霸觉得恐怖的是，连“卑鄙”也泡上姐儿啦。他正在跟一个女人侃侃而谈，而尿霸觉得那姐儿的脸蛋还很漂亮呢。瑞顿则恶毒攻击人家的屁股太大。有些女人就是会被精神病患者吸引，瑞顿怀着嫉恨想。她们会为自己的错误决定付出高昂的代价，从此过上一种恐怖的生活。作为例证，瑞顿得意地想到了琼，"卑鄙"的女朋友，她正在医院里生孩子呢。由此可见，“卑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已经昭然若揭了吧。瑞顿喝了一口贝克啤酒，心想：确实如此啊。

然而，瑞顿又开始自我分析了，这样一来，他那种自鸣得意的感觉就荡然无存了。事实上，“卑鄙”泡的那妞儿屁股也不算太大嘛，他实事求是地想。他知道，他又被自我蒙蔽了。一方面，他巧信自己是酒吧里最有吸引力的人;因为他总是能找出那些红男绿女各种长相上的缺点——只要聚焦于缺点之上，他就可以完全否定掉那些家伙的优点啦。但另一方面，他却不为自己的缺点而困扰。反正他已经习惯那些缺点了，可以熟视无睹。

不管怎么说，他这时很嫉妒“卑鄙”。他确定地想：我已经惨得不能再惨啦。“卑鄙”和他的新情人正在与变态男和那两美国妞儿聊天。那些女人看起来靓丽夺目，至少她们晒成棕色的皮肤和昂贵的服装很能吸引眼球。看到“卑鄙”和变态男假装一对好朋友，勾肩搭背假装感情深厚，这就更让瑞顿想要吐出来啦。瑞顿沮丧地发现，不管在性生活还是别的什么领域，胜利者总要迫不及待地和失败者划清界限。

“只剩下咱俩素着了，屎霸。”他道。

“是啊……真他妈惨啊，小猫。”

当屎霸把别人称为“小猫”的时候，瑞顿挺喜欢这个称谓，但说到自己头上，就很讨厌了。猫让他觉得不舒服。

“知道吗，屎霸，有时我真想再回去吸海洛因算了。”瑞顿这么说，本想吓一下屎霸，看看他那张抽大麻抽得形同废料的脸上会有什么反应。但他随即发现，自己还真是想吸海洛因了。

“嘿，你这么说就太沉重了……知道不?”屎霸从紧闭的嘴唇里挤出这句话。

这时瑞顿发现，刚才在厕所吸的、被他们轻蔑地说成狗屎的安非他命，已经开始发挥药效啦。瑞顿发现，戒掉海洛因之后最大的问题，就是让人变成蠢货，饥不择食，不管搞到什么货色的药，立刻上手就吸。吸海洛因的时候，至少还没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他有了一种说话的欲望。安非他命的药效已经盖过了酒精和大麻。

“事情就是这样，屎霸，如果你吸上了海洛因，你关心的就只有海洛因了。知道我哥哥比利吧？他又应征回到军队去了，要去镇守贝尔法斯特纳格这个操蛋地方了。真他妈傻逼。我知道，这家伙已经让人家绑牢啦，成了个傻逼呵呵的帝国主义走狗。你知道这厮是怎么教育我的吗？他说，‘我不能总在街上混日子。’当兵和吸毒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吸毒的话，你还不会挨枪子呢。你只需要自己给自己打一针。”

“呃，这听起来，是够操蛋的，对吧?”

“也不完全如此，听我说说自己想法——在军队里，那些大兵们什么事儿都被安排好了，有饭吃，还有脏了吧叽的军营俱乐部，给他们灌点儿劣质酒，省得他们上街滋事，破坏当地治安。但当他们一旦回到街上，立刻还是会本性大发。”

“是啊，不过当兵和吸毒还是不太一样，你知道……”屎霸想要打断瑞顿，但后者却谈兴正浓。在这种时候，只有在他嘴里塞上一瓶酒，才能让他停止滔滔不绝，哪怕安静几秒钟也是好的。

“呃……等一会儿，哥们儿，听我说，我说到哪儿了……对了，吸海洛因的时候，你关心的事儿只是到哪儿才能弄来货，仅此一个烦恼。而戒了之后，别的烦恼反而多了起来。你要担心没钱，担心没酒喝，有了钱喝了酒，又开始担心欲火中烧的时候却找不着妞儿，而一旦有了妞儿，就会有更多的麻烦，会被她烦得快要喘不过气了，而你把妞儿踹了吧，又会有负罪感。你担心账单、食品、警察，还有那些强伯足球俱乐部的纳粹分子要来揍你。吸海洛因的时候，你才不会为这些破事儿发愁呢。吸毒的时候只关心一件事，就这么简单。知道我的意思了吧?”瑞顿终于停止了演讲，让嘴巴放松一下。

“对是对，不过吸毒的生活也太悲惨了，哥们儿，简直不能称之为生活，就病了一样，简直他妈惨到极点了……骨头都会坏掉……那可是毒药，哥们儿，彻头彻尾的毒药，别跟我说你又想吸毒了，那纯粹是狗屁。”屎霸的回答带着一丝怨毒。而屎霸的性格一贯是很温和的，瑞顿知道他触及到了对方的心头之痒。

“对对，我说的都是狗屁。”

屎霸给了瑞顿一个微笑。这种微笑几乎可以让大街上的老太婆把他当流浪猫养起来。

此刻，他们看见变态男正带着安娜贝尔和路易斯那两个美国妞儿离开酒吧。变态男已经花了半个小时为“卑鄙”吹牛捧场了。瑞顿想，这也是朋友们对“卑鄙”而言的唯——个功能了吧。他又想，跟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当朋友，实在是精神错乱了。但这已经成了习惯，就像吸毒一样。“卑鄙”和毒品都是危险的。从统计学上来讲，被家人和密友杀死的人的数量，可比死于陌生人之手的多得多。有些家伙就是喜欢和精神病交朋友，他们臆想，这会让自己变得强大，从而免于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受到伤害，但事实恰好相反。

变态男带着美国妞儿走出酒吧大门的时候，回头对瑞顿扬了扬眉毛。那个范儿就如同演员罗杰•摩尔（Roger Moore，第三版007的扮演者）一样。安非他命引发的躁动彻底击中了瑞顿，他甚至怀疑，变态男之所以在女人方面无往不利，就是因为他能抬起一条眉毛。要知道，做到这一点是很困难的。他曾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在镜子前练习此项绝技，但每次都是两条眉毛不约而同地上翘。

大杯酒水下肚，大段时间流过，脑袋开始混乱了。到了酒吧馆关门前的一个小时，标准不可避免地大大降低，原先根本不考虑的异性，都变成可以接受的了。又过了半个小时，老母猪也变貂婵啦。

瑞顿游移不定的目光，此时盯在了一个苗条的女孩身上。她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发，笔直的头发尖儿稍微向上翘着。她的皮肤完美地晒成了古铜色，因为化妆，五官也显得轮廓清晰。衣着则是棕色上衣搭配白裤子。当这姑娘把手插进裤兜，绷得裤子表面露出了内裤的纹路时，瑞顿登时血脉贲张。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这女孩和她的朋友正和一个满脸是肉的胖家伙聊天，那男人穿着领口敞开的衬衫，高高凸起的肚皮几乎把衣服都撑裂了。瑞顿对于超重的家伙总是看不顺眼，现在他可找到机会发泄一下了。

他说：“屎霸，你看那边那个胖厮。真是个脑满肠肥的杂种。我可不信所谓肥胖是内分泌或者新陈代谢造成的之类的扯淡，电视上放的伊索比亚，一个胖子也没有，难道伊索比亚的人就一点内分泌问题都没有吗？真他妈扯淡。”屎霸听到这套恶毒攻击，露出吸毒过后的迷离笑容。

瑞顿觉得那妞儿品位不俗，因为她让那胖厮碰了钉子。他喜欢她处理这种事情的方式：坚定而端庄，并不让对方感到太过尴尬，但也清楚地表明自己并不喜欢胖子。那胖子笑了笑，摊开手掌，歪着脑袋，却遭到了自己朋友的笑话。这细节让瑞顿更坚定了和那女孩搭讪的决心。

瑞顿对屎霸作了个手势，叫他和自己一起过去。因为讨厌主动进攻，所以当屎霸开始和那女孩的朋友说话时，瑞顿感到欣慰。屎霸也从来不主动出击，这纯属友情赞助。但后来听到屎霸在大侃弗兰克•扎帕，他就心烦意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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