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造成的恶心越来越强烈，这让瑞顿烦躁不安起来。黛安则不停地把唱片封面拿给瑞顿看，说着这个很牛逼，那个很带劲。他认为那些乐队大多数都是垃圾，现在却无力争辩了。

“你好啊，瑞顿！怎么样，哥们儿?”一只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瑞顿登时感到如同一根铁丝插进粘土，全身的骨头和中枢神经都跑到皮肤之外，然后又钻了回去。他回过身，看见了强尼•斯万的弟弟迪克。

“还好，迪克，你怎么样？”他掩饰着心脏的剧烈跳动，故作不经意地回答。

“也不错，老大。”迪克看见瑞顿带着个妞儿，便给了他一个暧昧的表情，“我还有事儿，回头再聊。你要是碰到变态男，叫他给我打个电话。这孙子还欠着我二十镑呢。”

“彼此彼此，他也欠着我一笔呢。”

“这厮的人品真够差的。得了，回头见。”他说完，转向了黛安，“小妹子，咱们也回头见。你男人也够没劲的，都不给我介绍一下，看来他是爱上你啦！小心这家伙啊。”发现别人如此看待他们的关系，瑞顿和黛安都紧张地笑了。迪克终于跑了。

瑞顿感到他必须一个人静一静。宿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快受不了了。“呃，黛安……我也有点儿事，得到雷斯找几个朋友，我们说好了一块儿看足球……”

黛安抬起眼睛，表示明白，但同时又发出了在瑞顿听来如同怪叫的声音。她有些失望还没来得及管他要点儿大麻呢。

“你家住哪儿?”她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又补充道，“别跟我说你住在弗利斯特公园了啊。”瑞顿给她写下了蒙哥马利大街的真实地址——他已经难受到没力气再编一个假的了。

黛安走后，他自我厌恶到无以复加，甚至感到了钻心的疼痛。到底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呢？是因为他跟她搞了一把，还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法再搞一把了？瑞顿无法确定。

然而，晚上的时候，他的门铃响了。此前，因为身上没钱，他只好窝在家里看《迷失行动3》的录像带。瑞顿开了门，看见黛安站在面前。她又画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性感浓妆。

“请进。”他说着，疑惑着自己为什么能轻易接受这种男女关系——这没准会让他坐牢的啊。

黛安则以为她会闻到大麻的气味呢。她真的非常希望。





穿越草地公园（本节以屎霸的口吻叙述）


酒吧里人头攒动，挤满了本地流氓和来看艺术节的家伙。在下一场节目开始之前，这些人都要过来爽一把。有些节目还不错……就是有点儿贵了。

“卑鄙”似乎尿裤子了……

“你尿到裤子上了吗？弗兰克？”瑞顿指着他褪色蓝牛仔裤上的一块湿迹问。

“去你妈的，这他妈是水，洗手的时候溅上去啦。你丫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儿胡说八道，红毛二逼，我这裤子很容易吸水，尤其是肥皂水。”

变态男满酒吧地搜索着女人的踪迹……这人就是个色情狂。每次和几个哥们儿待不了一会儿，他就会感到无聊了。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在对付女人方面很有一套——确实如此。麦迪则正在摇头晃脑地喃喃自语，他的脑袋好像有什么问题……还不只是海洛因造成的。他似乎得上了严重的忧郁症。

瑞顿和“卑鄙”正在争吵。瑞顿最好小心一点儿，“卑鄙”就好像……一只丛林野猫，而我们呢，只是寻常的弱小家猫而已，知道吧。

“那些王八蛋就是他妈有钱，你丫这傻逼一天到晚叫嚣着要杀掉有钱人，散布什么无政府主义的狗屎理论，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根本不敢动真格儿的！”“卑鄙”饥笑着瑞顿，确实地说，他那副样子真是很丑。他长着黑眉毛、黑眼睛，黑头发剃得很短，只比光头党长一点儿。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弗兰克，我只是不想这么做而已。我们这儿有货色纯正的快克（快克，或者快克可卡因，是可卡因的副产品），还有安非他命、摇头丸，我们在这个酒吧里就可以很爽啊。没准一会儿我们还可以去找个电音舞场，电音舞场又大人又多，肯定比这儿好玩儿多了。不像这个破地方，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把警察招来，接着就是一大堆烦人事儿。”

“我才不去什么操蛋电音舞场呢。你自己都说过，只有小逼崽儿才去电音舞场。”

“没错，不过那是我去之前说的，现在我的看法改变啦。”

“我他妈才不去呢，咱们还是去那些酒吧，然后在厕所里揍个傻逼。”

“不去，我才不想惹事儿呢。”

“你丫别跟这儿装丫挺了，还记得有个周末在‘牛和草丛’酒吧吗，你丫把屎都拉在裤兜子里了。”

“我才没有呢。咱们没必要非得揍谁才行，这种事儿根本没必要。”

“卑鄙”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绷得很紧，前倾着，盯着瑞顿。我觉得这家伙马上就要扑上去暴打瑞顿一顿啦。

“哼！哼！我觉得你他妈才没必要！你丫这个傻逼!”

“好了，弗兰克，放松点儿好么。”变态男说。

“卑鄙”似乎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儿太过了。收起爪子来吧，野猫，给这个世界一点儿温柔吧。”卑鄙”真是个坏猫，又大又暴躁。

“我们去搞个谢尔曼坦克（谢尔曼坦克，意指美国佬。这是一种二战时期美国的主战坦克）怎么样？还记得上次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吗？真是自作自受。而且上次我们在酒吧包间里揍他，把他的钱抢光的时候，你不也目不转睛干得挺带劲的吗?”

“那人后来昏迷不醒被送医院了，他流了很多血，都他妈上新闻了……”“那厮已经没事儿了，现在！新闻不也说了吗？根本没受什么伤。而且就算受点儿伤又怎么样？那些有钱的美国佬根本就不该来我们这儿！你干嘛替这种傻逼担心？还有，你以前不也砍过人吗？就那个伊克•威尔森——上学的时候？所以你他妈就别假高尚啦。”

瑞顿被抓到短处，无言以对。其实他非常讨厌提起那件事，可事情确实发生过。我们也曾经暴打过一个美国佬，那是个张牙舞爪的坏猫。其实我们也不是有心这么做的，但“卑鄙”说，不管有心无心，做了就是做了。那事儿干得实在太差劲了，我们真是穷凶极恶……那美国佬就是不肯交出钱包，甚至当“卑鄙”亮出刀子的时候，他还说了这么一句：“量你也不敢砍我。”

当时“卑鄙”可真是快疯了，他挥刀一阵乱砍，吓得我们几乎忘了抢钱包了。后来“卑鄙”猛踹那厮的脸，我就趁机把手伸进他的口袋。血流到了厕所的地板上，和尿混在一起。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知道不？到现在，我想起那件事儿还会浑身发抖，躺在床上都会打颤。每当看到长得像那个来自爱荷华州迪莫伊市的美国人——理查德·豪森，我都会浑身发冷。听到有人用美国口音说话，我都会吓一跳。暴力真是太可怕了。“卑鄙”——亲爱的弗兰克，他简直是把我们都强奸了，那天晚上，他相当于搞了我们所有人，然后给我们钱，让我们滚蛋，就好像我们都是妓女一样，你知道吧？坏猫“卑鄙”，野猫“卑鄙”。

“谁要参加？屎霸，你觉得怎么样?”“卑鄙”对我说。他咬了咬下嘴唇。

“呃……我真是不喜欢暴力……我还是在这儿来点儿迷幻药就好了，你知道吧”

“又他妈是个怂货。”“卑鄙”转身，却并不太失望，仿佛从来没指望过我会帮他一样。这也许是好事儿，也许是坏事儿，这年头谁能分清好还是坏呢？

变态男则表示，他是个大众情人，不是铁血战士。“卑鄙”正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麦迪却忽然插了一嘴：“我去!”

“卑鄙”马上把变态男扔到一边，开始盛赞麦迪。他说我们都是世界上最怂的废物。可我觉得废物恰恰是麦迪，因为他总是对“卑鄙”言听计从……我一直很不喜欢麦迪，他是个蠢货。朋友之间总会互相挤兑，但当麦迪挤兑别人的时候，就会感觉他不只是损一损罢了，你会真实地感到一股恨意。大家本来就是找乐子，可麦迪的罪过在于，他根本看不得别人开心。

我意识到，我从未和麦迪独处过。通常都是我和瑞顿、我和汤米、我和“二等奖金”、我和变态男……我甚至也和独裁者大将军弗兰克在一起……但却从不与麦迪单独厮混。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吧，你知道。

“卑鄙”和麦迪这两只坏猫出去狩猎了，而我们这儿的气氛也变得……明亮了起来。变态男拿出了一些“白鸽”牌摇头丸，我想那是一种迷幻药品。大部分摇头丸都不包含MDMA（指亚甲氧基安非他命），只相当于安非他命混合了迷幻药物……但我只用品质纯正的安非他命。知道不，那可真是灵丹妙药，纯正的扎帕风格，就是这个意思……我想到的是弗兰克•扎帕的《乔的车库》，还有黄色的雪、犹太公主和信奉天主教的纯洁少女。我也想，如果我也有一个女人去爱就好了。她不是用来搞的，起码不只是用来搞的——而是用来爱的。就像我爱着世上的每一个人，却没有和每个人乱搞。那只是一种有人令你去爱的感觉，比如说瑞顿爱海瑟，而变态男……变态男爱着成堆的妞儿。但话说回来，这些家伙并不见得过得比我快乐。

“邻居家的草坪总是更绿，对面的阳光总是更亮……”我他妈唱起歌来了。虽然我从不唱歌……可现在药劲儿上来了，歌声脱口而出。我想着弗兰克•查巴的女儿慕恩……她跟我真是天生一对……我也可以和她爸一起厮混……去录音棚……看看他的音乐制作流程，你知道吧，音乐制作流程……

“真他妈疯了……我要不走就快烦死了……”变态男抓着脑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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