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纯粹是个狗屎观点。我认识的那些爱丁堡的瘾君子，他们的资产债务比例倒比那些拿着双薪却债台高筑的夫妇们健康得多（意指白领家庭为了房子、车子等消费贷款而债筑高台，倒不如瘾君子，因为没有信用，反倒没有贷款，所以也就没有欠债了）。这真是当下的笑话。已经有很多起供不起房贷就被收回住房的案件发生啦。

我又回到公寓，那些家伙却还连影儿都没有。

那个住在对面的女人又出来说：“你可找不到他们。”她一副幸灾乐祸的腔调，真他妈是个顶级老婊子。一只黑猫从她脚下走过，跳上楼梯。

“巧达！巧达！你这个坏家伙……”她一把把猫揪起来，像抱婴儿一样抱在怀里保护着，与此同时还仇恨地看着我，好像我要伤害她怀里的那坨狗屎。

我讨厌猫，就跟我讨厌狗一样。我一直主张禁养宠物，赞成把狗统统杀光，只留下一些放在动物园里供展览用。这也是我和变态男少有的意见一致的事情。

这些混蛋跑到哪儿去了呢？

我再次回到酒吧，又喝了一轮。这破地方真是快把我的灵魂摧毁了，为什么他们必须要把这儿搞成这副样子呢。许多夜晚，我都曾在这儿打发时光，但这些回忆已经随着过去的装修陈设一起被拆除了。

也没多想，我就离开了酒吧，沿着来时的路走向维多利亚。在一个投币电话亭前，我站住脚，从兜里掏出零钱和一个破烂的电话本。现在，我得想想其他去处了。真糟糕，我和斯蒂夫、史黛拉闹崩了，他们一定不欢迎我。安德烈回希腊了，卡洛琳去西班牙度假了，还有汤尼，那个大傻逼，他和变态男一起去了法国，现在已经回爱丁堡了。我忘了管他要钥匙，而这傻逼也没提醒我。

夏琳·希尔。她住在布里克斯顿，现在的第一选择就是她了。如果出对了牌，也许还能和她同床共枕呢。她一定会答应的……这就是戒了毒的人，一旦不依赖毒品，就要饱受性欲的折磨。

“你好?”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嗨，我找夏琳。”

“夏琳……她不住这儿了。我也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也可能是斯托克维尔，我找找……我也没有她的新地址……等一下……米克！米克！你有夏琳的地址吗？夏——琳——没有啊，不好意思，我们都没有。”

今天真他妈倒霉。那么尼克森总该在家吧。

“没有没有，我们这儿没有布莱恩·尼克森。”

“你有他的地址么，哥们儿?”

“没有没有，他搬走了，这儿没有布莱恩·尼克森。”

“他搬到哪儿去了你知道么?”

“化么？什么？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我的朋友布莱恩·尼克森搬到哪儿去了？”

“这里没有布莱恩·尼克森，也没有毒品。走吧走吧。”这厮就这么挂了我的电话。

夜色已晚，这座城市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一个格拉斯哥口音的男人管我要了二十便士。

“你他妈的是个好小伙子，我告诉你，孩子……”他口齿不清地说。

“你还好吧，老哥。”我用标准的伦敦腔说。住在伦敦的苏格兰人都很招人讨厌，尤其是从格拉斯哥来的，他们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号称这就是热情待人。对于我来说，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种格拉斯哥脏货啦。

我考虑着乘坐38或55路公共汽车，到哈克尼去找达尔斯顿的梅尔。如果梅尔也不在家或不接电话，那我今天就算彻底没着落了。

不过，我最终却没有去哈克尼，而是去了维多利亚的一家夜间电影院。这儿通宵达旦地放映黄色电影，一直到凌晨五点才告一段落。当然，这里也就成了天底下所有底层人士的收容所。酒鬼、瘾君子、无家可归者、色情狂、神经病，这些家伙一到晚上就在这儿济济一堂。上一次来过这里之后，我就发誓不在这儿过夜了。

几年以前，我和尼克森一起来过这里。当时有个小伙子被人用刀捅了，警察就冲了进来，把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个人都抓起来了。我们的身上正好带着一夸脱的大麻，情急之下，只好把那东西全都吞下去啦。在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我们连话都他妈的说不出来。他们把我们关了一夜，第二天又送到警察局旁边的波街治安法庭。最后，所有说话口齿不清的家伙都被罚款了。尼克森和我每人被罚三十英镑，还好，只有三十英镑。

而现在，我又故地重游了。自从上一次造访之后，这地方就开始江河日下了。除了一部令人发指的、描写其他地区的野生动物互相残杀的片子之外，其他播放的全是清一色的黄色电影。那部暴力片，比起大卫•艾登堡（一个英国自然节目的主持人）的动物电视节目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上！黑杂种！操他妈的黑杂种！”当银幕上，一群黑人手持长矛，插进了一头野牛的身体侧面，观众中便有个苏格兰口音对着银幕大吼起来。

一个苏格兰的种族主义动物保护主义者。我猜他一定是哈茨队的球迷。

“脏了吧唧的丛林野人。”一个油腔滑调的伦敦口音插了进来。

这是什么操蛋地方啊。我努力专心看电影，不理会那些怪腔怪调以及周围那些沉重的呼吸声。

这一夜银幕上放映的最好的电影，是一部美式英语配音的德国片。故事情节平淡无奇，是个身穿巴伐利亚风格服装的姑娘在农场里到处被人搞，还同时被好几个人搞。这部片子的美工倒是充满创意，我看得很投人。而看这种片子，恐怕是这个电影院的观众们的全部性享受了，除此之外，也许他们全无性生活可言。然而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听到观众席上传来了男女之间或者男男之间正在做爱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勃起了，甚至还想自慰一下。可惜接下来播放的电影却大大败坏了我的兴致。

那部电影不可避免地是一部英国片。故事发生在伦敦派对季节的一个办公室，还有个充满想象力的片名《办公室派对》。出演的男星是麦克•鲍德温抑或《科罗纳新街》中的那个强尼•布里格？这就像是一部《继续搞笑》（Carry On,一个英国喜剧系列片）的喜剧片，不过没什么幽默感，倒是有一大堆色情场面。麦克最后被人搞了，但他也不至于爽成那样吧，这家伙在片子里扮演了一个充满刺激性的贱货。

我坠入了狂乱的睡眠，然后猛然惊醒。我的脖子搭在椅背上，脑袋几乎从肩膀上掉下来了。

我用余光看到一个男人跑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他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我一把把他推开。

“滚蛋，你不想让我把你的脑袋和臭手统统砸烂吧，孙子?”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欧洲口音说。这是个面容樵悴的老头，声音听起来很可怜。我开始对他产生同情了。

“我不是基佬，朋友。”我告诉他，而他看起来很困惑。于是我又指着自己说：“我不是同性恋。”说这种话真让我感到荒唐。

“对不起，对不起。”

这景象倒让我陷入沉思。如果我没和男人肌肤相亲过，我怎么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呢？我的意思是，我真的能确定自己不是吗？我老是幻想，什么时候能找个男人来试一次，看看那是什么感觉。我是说，什么事情都要尝试一次嘛。不过话虽如此，就算找个男人来试试，也得我主动。我可受不了被人家隔江犹唱后庭花。有一次，我在伦敦的学徒酒吧遇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变装皇后，就把他带回了杨树区的公寓。汤尼和卡洛琳进屋的时候，正碰上我在给那男孩爱抚。这真是尴尬透顶。其实我感到很无聊，但那男孩先帮我爱抚了一阵，我也只好投桃报李。但从技术上说，那男孩真是做得不错，然而我一看到他的表情，就会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那玩意也随之疲软了。他长得很像我很久以前暗恋的一个姑娘，所以我便发挥了一点想象力，并试着专心致志。

因为这件事，我被汤尼大大羞辱了一番。而卡洛琳却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她还承认，她对我很嫉妒，因为她觉得那男孩长得很甜。

不管怎么说，只要感觉对头，我也不反对和男人亲昵。只是为了尝试一次嘛。但问题是，我真正喜欢的还是女人。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性感。这只是我的审美标准，跟他妈的道德全无关联。

如果我觉得失去同性恋方面的贞操，那么我要列出一张候选人名单，而这老家伙绝对不会榜上有名。他告诉我，他在斯托克纽维顿有个地方，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过夜。斯托克离梅尔在达尔斯顿的家很近。我想：管它呢，操。

这个老家伙是个意大利人，名字叫乔，我想，这应该是“乔凡尼”的缩写。他说，他在一家餐馆上班，老婆孩子都留在意大利了。我有一种感觉，他的话不是真的。当瘾君子的最大好处，就是整天都和谎话连篇的家伙混在一起。自己已经对于说谎很精通了，自然可以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说瞎话了。

我们乘坐夜间公共汽车，从维多利亚前往斯托克。车上装满了年轻人，有吸毒的、酗酒的、前往派对的、从派对出来的，形形色色。真希望我是跟这些家伙一起厮混，而非跟着一个老头回家。真没辙。

乔的地下室公寓位于教堂街附近。我有些迷失方向，但我知道这儿离纽维顿公园不远。公寓的里面真是他妈阴暗极了。房间里满是霉味儿，有个老式餐具柜，还有一个戴抽屉的柜子。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大铜床，厨房和盥洗室则在外面。

我以前还在猜测他在说谎呢，而现在，我惊讶地发现，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照片就摆在屋里。

“这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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