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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还在担心这件事情。
11月7日那天去探监室跟你见面,还没走到探监室的时候,偶然间我看到了你来时坐的船,那时它正在靠岸,看起来很优雅,很明亮,也很漂亮。即使离那么远,也感觉它是我这个囚犯的好朋友,它慢慢地靠岸,我见你的心情也越来越急切。但是,你知道吗?在你坐上这趟船走后,我又看到了它。这次我看到的画面可完全不同了,虽然看起来依然很明亮,但是完全没有几个小时前那么漂亮,看起来很奇怪,也很不友好。它慢慢地载着你驶远,我就感觉到非常孤独,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那些塞满了我牢房的书,那些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的书也沉默着,毫无反应。每次跟你见面我都会想,这次是不是跟亲爱的妻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22.选自曼德拉1970年12月1日写给津齐·曼德拉的信
有的时候,就像现在,爸爸深深地感到,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你的妈妈。自从爸爸知道她和她的朋友们被释放之后,就一直希望能见到她。想一想你看到卖冰激凌的先生或妈妈给你买迷你裙的心情,就知道爸爸的心情了。
但是,贾托突然间告诉我你妈妈不能来的时候,爸爸很努力地保持着平静。或许爸爸做演员会比做律师或政治家做得更好。可是爸爸必须要表现得很平静,好让身边的朋友们相信,你的妈妈不能来这件事情不能影响到爸爸的心情。要是他们知道就好了,事实上,爸爸表面表现出来的样子是跟真实的想法没有关系的,爸爸的心其实在战栗,爸爸真的很伤心。
你和泽妮,或许还有你妈妈都以为法官很不公平,这么小气,一点感情都没有。他自己或许也有妻子和孩子,就像爸爸一样,肯定能体会到妈妈和爸爸被迫分开这么久的痛苦,也应该清楚是他们让我们不开心的。
但是你知道吗,其实他不是那么残忍,相反,他的人很好,也很有礼貌,毕竟作为人,他也是会被社会公认的传统所限制的。爸爸认为他是位不折不扣的绅士。在做辩护律师的9年里,爸爸不止一次地站在他面前,能够站在这样公平公正的法官面前为人辩护,爸爸感觉到非常愉快。
就算是南非最大最富有的城市约翰内斯堡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的权利也是有限的,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的职务的关系,他必须去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或许是违反他的本意的。甚至在其他部门工作的、职务比他低的官员的权力都比他大,都可以帮他决定很多重要的公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仅仅怪罪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是很不明智的。这个人所负责的事情或许不是他想做自己决定做的事情,他们只是被其他更强大的力量利用的工具。同样的,把你所有的信任都放在一个所谓的好人的身上,你就有可能被他误导,不管他有多么好。只要在存在体制的地方,个人的好与不好通常是无济于事的。但是,如果你和泽尼、梅基、贾托、穆夫多、莫措比塞、巴扎拉、庞拉、塔米耶和安迪拉、农贝科、姆福和塔博你们这些年轻人拥有共同的想法,团结起来,遵循共同的计划,旧的体制就会被摧毁,新的体制就会建立[115]。社会体制的整体必须改变,只有这样,好人才有机会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国家的人民服务,而且服务效果也会很好。这样,妈妈就不用跑到开普敦来看望爸爸了。那个时候,爸爸会待在家里,我们一起围坐在壁炉边,亲切而开心地聊天。我们也可以邀请法官过来吃饭。爸爸现在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弄点儿钱请他吃饭。但是,爸爸回去后,再也不会去管法律上的事了,而是去找点儿别的事情做,挣钱养家。或许去挖路基,清理下水道或者拿着凿子和铲子到矿井下面挖煤去。
选自曼德拉1970年12月1日写给津齐·曼德拉的信。
23.选自曼德拉1971年1月1日写给乔伊斯·西克哈克哈内的信[116]
祝贺(Re roba matsoho)你和约翰[117]!这是真的吗?你们俩对我一点暗示都没有,就作出了这么重大的决定?你们的订婚宴我是错过了,那么多美味的肉和布丁呢。参加你的婚礼的时候,我可就这样子去了,不用再穿长礼服和硬邦邦的衬衫,也不用戴高高的帽子了。更重要的是,在婚礼上或许是让我最后一次引人注目的时机了。现在每天我都在练习哨笛,大家都叫它“便士哨笛”,但是它其实能值2兰特。我现在还在d.t.l.舞台上排练,不过比以前更加努力了。在你们的婚礼上,我可能要吹奏一曲英国作曲家韩德尔的《弥赛亚》。
24.曼德拉与理查德·施腾格尔的谈话
施腾格尔:在罗本岛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做噩梦?
曼德拉:不,没有,从来没有。
施腾格尔:哦,没有做过,好的。
曼德拉:真的,我从来没有做过噩梦。
施腾格尔:好的。那在罗本岛上,什么时候你的情绪最低落,感觉最糟糕?
曼德拉:这个,很难……很难说清楚具体是哪一次,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妻子被警察骚扰迫害甚至突袭的时候,我不能在她身边帮她,这是我感觉最难过的事情。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警察逼着一次又一次地换工作,那些警察会到她应聘的地方威胁雇主:“如果雇用她,你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施腾格尔:但是,你的具体感受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感觉很无助,很生气?
曼德拉:我当然会生气,但是很多时候我都控制自己,让自己镇静,然后告诉自己,这就是为我们的斗争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是,有些情绪确实困扰着我,就是那种受挫和无助的感觉,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排解。
施腾格尔:关于……我之前在书里读过,说在每天晚上你回牢房的时候,他们会给你一些剪报……
曼德拉:是的,确实是,他们就是那么做的。
施腾格尔:定期的吗?
曼德拉:不是定期的,他们就是时不时这么做一次。只要有什么关于我的不好的消息见报,他们就会把这些报道剪下来,放到我的桌子上,真是很卑鄙。
施腾格尔:我想,他们这么做,你很生气吧?
曼德拉:当然,不过习惯了之后,就会让自己镇静下来。当然会生气,但是人在面临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得学会保持镇静。
施腾格尔:确实如此。关于你刚刚提到的,麦克·马哈拉吉曾经这么说:“在囚禁期间,他对这个社会体制的怒火和憎恨与日俱增,但是他越来越有能力抑制怒气,从他的表情上越来越难看出来他会生气[118]。”他说的对吗?
曼德拉:对,他说对了,我现在还在与这些人一起工作,他们曾经关押过我,迫害过我的妻子,逼着我的孩子们不止一次地转校……有些人常说:“让我们忘记过去,着眼现在吧!”我就是这样的人。
25.与理查德·施腾格尔谈论在狱中时与关押在其他区域的狱友的交流情况
施腾格尔:跟关押在监狱里其他区域的狱友是怎么联系的?
曼德拉:我们偷偷用信件联系……卡特拉达负责这件事,他的全名是艾哈迈德·卡特拉达。不过也有尴尬的时候。有一次,我就在监狱看守的旁边站着,有人来送饭,饭装在一个圆桶里。送饭的人是不能进到我们这个区的,只能从门那里把饭递进来。这是那天最后一次送饭了,而且已经是晚上,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所以,这个年轻人……有点着急,他得把这封信转给我啊,我站在那儿去接那个圆桶,他居然直接把信递给我了。现在……那个时候,那儿的看守还是很尊敬我的,但是他递给我信的时候我感觉这事做得有点儿不太光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并不是怕受罚,而是怕给旁边这位看守带来麻烦,他的年龄还比我小,我不想滥用,你知道,不想滥用他的这种尊敬……对我的这种尊敬……我当时真的很难受,就径自走开了,让卡特拉达去处理,然后我都有点儿不敢看旁边的看守。
施腾格尔:是因为他看见了吗?
曼德拉:他肯定看见了……我们就在一起站着,那位送饭的年轻人,在递给我那个圆桶以后就把信直接递给了我。他确实是着急了,那个时候必须得把这封信送到,有紧急情况啊。
施腾格尔:那个看守看到这一幕是不是会感觉很难堪?
曼德拉:不仅是难堪,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渎职,毕竟他的职责是看管那个孩子和我。他应该没收那封信,但是出于对我的尊敬,他装作没看到,什么也没做。他那么做倒是让我感觉很难堪,毕竟我利用了他对我的信任。但是,我又不能对这个年轻人说:“别给我,拿回去。”这样,看守肯定就会惩罚他,或许会指控他。但是我们确实能偷偷地传递信件,方式通常非常隐蔽。
26.选自1971年2月1日曼德拉写给蒂姆·马哈拉吉的信[119]
人们常常说,重要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跟你讲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道理,看起来有点儿傻。不过,碰到不好的事情,我还是会忘记这样简单的道理,心情不由自主就变得特别糟糕。
27.选自1977年1月曼德拉写给德班的律师们的一封信,这封信是从监狱中偷送出来的。
德班的西达特(Seedat)、皮拉伊(Pillay)和其他先生/女士们:
我计划在CPD[开普省分部]提起诉讼,控告监狱部门,希望相关部门能够还给我们应有的权利,禁止监狱继续滥用他们的权力,对我们进行政治迫害,并阻止他们的其他违法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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